车队如同一条铁甲长龙,在焦土般的官道上碾过,车轮与砂石摩擦出刺耳的鸣响。
陈默骑在通体墨色的战马之上,玄铁鳞甲反射着毒辣的日光,腰间横刀在颠簸中轻颤,刀刃映出他紧抿的薄唇。
官道两侧的农田龟裂如蛛网,枯槁的稻杆在热风里簌簌发抖,远处偶尔可见衣不蔽体的灾民蜷缩在土丘后,一双双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等死的灰败。
“大人,前方三十里就是淮河渡口。”副将石敢当驱马上前,开口时,嗓音像是被官道上的砂砾打磨过。
这位身经百战的铁血汉子此刻也难掩忧色,手背上青筋凸起,死死攥着缰绳。
陈默微微颔首,指腹着马鞍上镶嵌的青玉扳指。
那是三个月前从户部尚书案头“借”来的,此刻温润的玉质却透着刺骨寒意。
他闭眼凝神,独属于他的国运面板在视网膜上悄然展开,淡蓝色的数据流奔涌而出,将整个淮南省的危局尽收眼底。
【区域:淮安府】
【状态:民情异常(暗流涌动)】
【稳定:40(官员与地方豪强勾结,欺上瞒下)】
【财政:-350,000(地方官库严重亏空)】
【潜在风险:堤坝溃口(概率90%,极高)
瘟疫爆发(概率75%,高)】
【人物:淮安知府,王德发】
【派系:严嵩甫门生】
【忠诚度:-80(敌对)】
【贪腐指数:98(罄竹难书)】
【当前行为:正在与地方乡绅密谋,准备伪造账目,侵吞朝廷即将下拨的赈灾款项。】
当“伪造账目”的字样在面板上跳动时,陈默的太阳穴青筋暴起。
他猛然睁眼,眼底杀意翻涌。
三个月前在户部档案室发现的那本账册,此刻在记忆中无比清晰——王德发任内竟有十七笔粮款下落不明,每笔数目都与淮河沿岸堤坝的偷工减料数额惊人吻合。
“禽兽!”这个词从齿缝间迸出时,陈默的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
墨色战马吃痛嘶鸣,前蹄腾空而起,惊起漫天尘埃。
“大人!”石敢当慌忙勒马,铁手套在马鞍上擦出火星。
他从未见过这位年轻大人如此失态,记忆中那个永远从容淡定的身影,此刻仿佛被某种近乎癫狂的怒火点燃。
陈默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拳心传来刺痛。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那心跳声一半是滔天怒火,另一半则是猎人锁定猎物时的亢奋。
严嵩甫的布局果然毒辣,表面上在朝堂阻挠赈灾拨款,实则在淮南布下一个吞噬百万生灵的血肉磨盘。
当洪水冲垮堤坝,当粮价飙升三十倍,当瘟疫在饥民中肆虐,所有的罪名都会落在他这个钦差大臣头上。
“石敢当。”陈默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一块寒铁。
“末将在!”
“派一队最精锐的斥候,连夜赶赴淮安。”陈默抽出腰间横刀,寒光掠过副将的面门,“我要他们在三日之内,查清全城粮价、盐价、药价的变动,早中晚三次飞鸽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