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的宁静,彻底撕裂。
陈默那道“讨伐叛党余孽”的命令,不是石子投湖,是烈火浇油。
命令下达第二天,卯时刚过,天色微亮。
西门城墙下,黑压压的人头涌动。
城墙上,刚张贴的檄文在晨风中哗哗作响。
墨迹仍湿。
一个干瘦秀才,被人高高架在肩头。
他嗓音嘶哑,逐字念出。
声音不大,却穿透静默的人群,字字入耳。
“告淮安及周边诸府百姓书!”
“首恶严嵩甫,盘踞朝堂,吸民之髓,刮民之膏,致使天下凋敝,民不聊生!”
“今圣上英明,天威降临,己将其囚于冷宫,彰显国法昭昭!”
人群没有反应。
一张张脸孔麻木,双眼空洞。
这些话,离他们太远。
远得像前世旧事。
“然,严贼虽倒,其党羽爪牙仍遍布乡野,化身地主豪强,霸人田,夺人产,淫女,视百姓为猪狗!”
“尔等所受之苦,所流之泪,皆因此辈!”
人群中,低语渐起。
有人紧握拳头。
有人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浮现恨意。
这些,是他们日夜承受的切肤之痛。
秀才的声音高亢起来。
他自己也未察觉的颤抖。
“今,严党余孽,以‘清君侧’为名,实则欲行谋逆,保其鱼肉百姓之权!”
“此乃国贼!民贼!”
“本官陈默,奉天子之命,巡狩地方,职责便是除贼安民!”
“现昭告天下:凡严党余孽,罪不容赦!”
“凡助纣为虐之乡勇私兵,执迷不悟者,杀无赦!”
一个“杀”字。
前排几个百姓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更多的人,呼吸急促。
胸口仿佛困兽冲撞。
秀才喝了口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