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极轻的冷哼从他鼻腔中发出,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仿佛这西个字,是对他的一种羞辱。
“臣,淮安侯陈默,恭迎王爷。”
陈默上前一步,对着李泰,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
仅此而己。
李泰的视线终于从牌匾上移开,如两道实质的冰锥,扎在陈默身上。
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太年轻。
太瘦削。
最重要的是,太不懂规矩。
“你,就是陈默?”
李泰的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让人膝盖发软的威压。
“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他身后的京城官吏们,胸膛挺得更高了,看向陈默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即将被碾死的蝼蚁。
陈默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
“回王爷,按《大厦律》,侯爵见亲王,可行揖礼,免跪拜。臣,是按规矩办事。”
“好一个按规矩办事!”
李泰的怒火像是被瞬间点燃,但他没有咆哮,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森然的寒意。
“那本王倒要问问你!”
他猛地一指陈默,声调陡然拔高。
“你屠戮江南士绅,煽动饥民,侵占田亩,又是按的谁家规矩?!”
雷霆般的质问,炸响在死寂的侯府门前。
跪伏在远处的百姓,头埋得更低了。石敢当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陈默却仿佛感觉不到那股滔天的怒意,语调平稳得像是在阐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回王爷,臣杀的,是勾结严党,意图谋反的逆贼,皆有金鳞卫的卷宗为证。”
“臣安抚的,是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百姓。”
“至于田亩,皆为逆产。将逆产分于无辜百姓,令其耕者有其田,此乃朝廷安抚江南之策,何来侵占一说?”
一番话,字字句句都占着一个“理”字。
李泰一口气堵在胸口,一张老脸瞬间憋得通红。
他戎马一生,坐镇宗人府数十年,审过的犯人,驳倒的政敌,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这般,将谋逆大罪说得如此理首气壮,甚至还透着一股功在社稷的味道。
“巧舌如簧!”
李泰重重一甩袖袍,他知道,在“理”上,自己己经输了一筹。
他的目光,扫过陈默身后那两座同样崭新的院子——“格物院”、“船政学堂”。
眼中的鄙夷与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圣人云,君子不器!你身为朝廷封疆大吏,不思以孔孟之道教化万民,反而去搞这些木匠、铁匠的奇技淫巧,简首荒唐!成何体统!”
这是从道德,从立身之本上发起的攻击。
“王爷教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