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味道,重而沉,压在官道上。
那不是战场的味道,那是腐烂、泥泞、死亡和绝望搅拌在一起的陈旧气息。
道路己失序,成了死亡反复犁过的伤口。
折断的旗帜倒在泥里,破损的甲胄被丢弃,黑色的尸体横七竖八。
乌鸦低飞,它们吃得太饱,扑棱着翅膀显得笨拙。
数万溃兵从这片地狱中涌出。
他们不再是士兵,只是被恐惧驱赶的肉体。
他们脚步虚浮,眼神麻木,身上的伤口渗着血,与泥土混作一团。
他们曾是河北边军的精锐,现在成了行尸走肉。
当这股灰败的洪流撞上陈默的队伍时,恐慌立刻爆发。
陈默的队伍纪律严明,但也弥漫着压抑的不安。
“是蛮子追上来了。”
“快跑,别挡路。”
“我们都要死在这。”
陈默带来的两万民夫,没见过这种场面。
数万溃兵带来的死亡气场,让他们崩溃。
“回家,我要回家。”一个年轻民夫扔掉工具,尖叫着往回冲。
多米诺骨牌开始倾倒。
哭喊声、叫骂声、尖叫声炸裂,队伍建制在瞬间崩塌。
“侯爷,”淮安军一名都尉纵马冲到陈默面前,脸色煞白,“民夫哗变了,再不止住,要冲散军阵了。”
陈默稳坐马上,身形未动。
战马感受到紧张,不安地刨着地。
陈默的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切,扫过被恐惧吞噬理智的民夫,扫过麻木的溃兵。
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数万人的混乱与崩溃,似乎与他无关。
“传令。”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
“淮安军,立刻结阵。
不服从者,杀无赦。”
三万淮安军瞬间动了。
没有迟疑。
这些从江南血战中活下来的士兵,对陈默的命令只有服从。
他们以营为单位散开,枪林刀墙眨眼间组成一道钢铁壁垒。
这道墙,蛮横地将官道彻底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