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饭,不就是放点米,放点水,再烧点柴火,有什么难的。
女人都会的事情,没道理男人不会。
老小子自信满满,打开米缸看着小半缸米时,犯难了。
一个人,得放多少米?
老小子之前听村里的女人抱怨说家里男人吃的多,一个人就要吃掉一舀半的米。
他拿着米缸里的勺,舀了一勺半,舀出的米连半个碗都装不满。
这点米,谁能吃饱?
老小子索性丢了勺,直接拿碗舀了满满一大碗,看着冒尖的米粒,满意地点点头,倒进锅里。
第二步倒水,又把他难住了。
水要放多少?
不管了,多倒点,反正水多了就再烧会儿,把水烧干就行,还不用担心饭不熟。
老小子一个人坐在灶台后,被灶膛里的火烤得汗流满面。
好不容易等柴火都烧完了,一掀锅盖,看到满满一锅黝黑发亮的黑米饭……
灶台的烟囱吐了三天黑烟,老小子就吃了三天黑米饭配水煮菜。
他一边扒着焦黑的米饭,一边吃着齁咸的水煮菜,越吃越饿,越吃越气。
看着西沉的日头,他做出一个决定——
他要把一千三偷回来,就在今晚。
*
“让让,刚出锅的蒜薹炒猪头肉,小心烫。”郭香仪将香喷喷的猪头肉放在拼凑的大桌上,女人们拿起筷子,却没争抢,只各自夹了一块肉一根蒜薹放进自己的碗里。
郑丽娟不但要给自己夹,还要给还没上桌的周韵夹。
“阿韵,别算了,赶紧来吃饭,猪头肉冷了可不好吃了。”
“来了。”周韵把账本往怀里一塞,拿起筷子吃了口饭,兴奋地肘了肘郑丽娟,“你猜咱们这几天赚了多少?”
“多少?”
“除去伙食,还余五六块,等过几天把还没收的钱收回来,之前从大家手里借的十一块两毛六,马上就能还回去了。”
“不错啊。香仪今天还接了个笔大单,帮十来户人家浆洗被子。”
浆洗被子是大活,一床被子能赚一块,十来户可就十来块。正常浆洗被子都在过年前,郭香仪能让人在八月底就浆洗被子,能耐可不一般。
“难怪一回来就张罗着要给大家加盘荤菜。”周韵欣慰地看着跑前跑后的郭香仪,很快换了话题,“听说秀梅编的那些小动物卖得也不错。”
“城里人贪新奇,小的五毛,大的八毛,买的人不少,还有人在我这预定呢。”
周韵忽然压低声音:“她念书那事,你问乔壮的阿姊了没?还能念不?”
郑丽娟左右看了看:“问了,说学校那边不认,时间太久了,要读的话得再考。不过秀梅要是能考上,并且继续报同个学校,那边同意免一年学费。”
周韵皱了皱眉:“大学哪有那么好考,她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学过的知识还能记得多少。”
“这也没办法,要是秀梅念的书都忘了,就算学校让她念,她也跟不上其他人啊。”
“这倒是。”
两人自以为说得够小声,坐在对面的乔壮却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等到大家都歇下,她蹑手蹑脚走到那床藏蓝的素色被子旁,小心地戳了戳背对着自己的女人。
赵秀梅对肢体的接触还不太适应,僵硬了半晌,才慢慢转过身。
月光下,秀梅眼里,蹲着的乔壮像一头壮实又庞大的座山雕。
座山雕缓缓低下头,口吐人言。
“秀梅,你要书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