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心作势起身,忽听身侧人问?:“吃鸡蛋吗?我煮了两个。”
温心微微一怔,旋即又坐回了小板凳,低声应了个:“好。”
空气再次陷入了安静,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待在了一处,直至厨房氤氲散尽,灶台里最后?一丝火光也?熄灭,祝佩玉才?将鸡蛋捞出,放在了提前备好的凉水里。
等待时,温心道:“今日礼公说?,师三郎寻了短见,好在被看守发现,才?救回了一命。”
许韶仪与师凉夏被凤思霜与凤思楠分开?看守,那夜蒋幼柏踢断了许韶仪一根肋骨,万幸没有伤到内脏,但状态也?非常差,每日都靠参汤吊着命,生怕还没有到京城,人就不行了。
骤然听到师凉夏的消息,祝佩玉还恍惚了一下。余光瞥着温心,一脸的怅惘模样。估计是叹息师凉夏的糊涂,为了情人,最后?父母兄弟的声誉也?搭上了,保不齐还会牵连罪行。
祝佩玉取了一个鸡蛋磕破了皮:“师郡守不见得无辜。”
温心不解地看向她。
浸过凉水的鸡蛋一扒就脱皮,祝佩玉将白嫩的鸡蛋递到了温心手里,见他注视,不由道:“将里州患了疫疾之人的贴身衣物,收集好,再散落在磐宁四?处。不是小鸡撒米那么简单。师三郎自己做不来。”
温心拿着鸡蛋不吭声。
起初患病的病患足有三十余人,几乎是同时发病,最长的间隔时间也?未超过十二个时辰。那就代表有三十多个脏物同时被抛在磐宁四?处,而师凉夏一个深阁郎君,确实?不能轻易办到。
祝佩玉又将另一个鸡蛋扒了皮:“我猜师郡守只?是在下注,若来日大皇女成?事,她也?算个有功之臣;若不成?事,她也?掩藏得很深,最差就是失去一个儿?子,得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名。”
温心不解:“若真如你所说?,深究之下必定会真相大白,她怎能全身而退?”
祝佩玉淡淡道:“不会深究的,女帝偏宠大皇女,保不齐只?会呵斥她识人不明、被奸人蒙蔽而已。”
温心蹙眉愣在那里,不知是想反驳祝佩玉的话,还是在想事态不公。
一个鸡蛋很快就见了底,祝佩玉又喝了一大碗水,才?感觉有了些饱腹感:“百姓的性命在天?家声誉面前一文不值。时也?命也?,你我只?是小人物,多感慨无益。还是早些睡吧。”
说?罢,起身绕过他。
祝佩玉以为一推门会再次看到漫天?繁星,谁料,漫天?繁星下,还叠罗汉一样围满了人。
从?脚步和身形判断,很明显她们想跑,但人多挤在一处,跑无可?跑。
祝佩玉:“……”
众人纷纷抬头?,漫无目的地瞄着各处。看起来似乎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只?有凤思霜大大方方拍着蒋幼柏的肩膀:“本王早就说?过了,她不行,拿钱。”
蒋幼柏紧咬后槽牙,她是万万没想到,两人磨磨唧唧半天?,竟连手都没碰一下,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来二两银子。
最后?,凤思霜赚了满满一手的银子,看着祝佩玉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看到没,最了解你的人,是本王。”
祝佩玉扶额。
温心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看着满院子的人不由羞怯地红了脸,可?视线落在刘清山身上时,震惊得无以言表。
刘清山老神在在地拢了拢衣袖:“老身只是出来喝口水。”
转过头?又突然开?始了说教:“都戌时了还不睡觉,明日不用?赶路了?”
说?罢,直接领回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徒弟。
蒋幼柏依旧沉浸在痛失二两银子的情绪里,毫不客气地勾住了祝佩玉的脖子愤愤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结果就闲聊了这些?都抵不上师三郎和许韶仪的墙角热闹!你说?实?话,是不是和殿下合计好了要诓我们银子?”
祝佩玉白她一眼:“无聊!”
两日暴晒,土地稍硬实?了一些,一大早,百姓纷纷聚在了村门口,直至队伍看不见影,才?依依不舍地各自回了家。
日子还要继续,队伍也?依旧赶路。
好在泥潭一样的路走了大半日,就遇到了一处小丛林。丛林另一侧就是川流不息的河水。
日头?当空,看着因燥热而面红耳赤的众人,凤思霜下令靠河边修整。队伍一时热闹起来,体面一点的还知道穿件背心,不拘小节的,干脆跳入河中游起泳来。
蒋幼柏抓了条鱼收拾干净准备烤了,瞥见树荫下乘凉的祝佩玉,好奇追问?:“你怎么不下河?”
祝佩玉很难言说?自己的感受,就算是女尊世界,女子也?不能如此放纵吧?毕竟队伍里还是有男子在的。
但蒋幼柏手里的鱼她很感兴趣,于是堆起一脸笑意走过去:“老蒋,你平心而论,我对你咋样?”
蒋幼柏认真想了一会,愤愤咬了一大口鱼肉道:“很不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