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来晃去的,讨人嫌弃。
宋冥自知理亏,只得忍着?烦搭理他:“生气了?气我擅作主张,察觉到了问题不提前告诉你?”
齐昭海嗓音发闷:“学姐明知故问。”
“但我以身犯险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对么?”宋冥反问他:“那份他亲口承认罪行的录音,审讯时应该能够多少起到一些作用。而且,若不是孙敏学自认稳操胜券,对我放松警惕,他也不至于?露出马脚。”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全然是在?齐昭海的雷点?上?蹦迪。
“嗡”地一下,齐昭海方?才对宋冥出事的所有恐惧、担忧,都跟着?全身的血液一起,直奔着?天灵盖往上?猛冲。
他脑门一阵晕眩发胀。
“宋冥学姐,你也知道是以身犯险啊?”齐昭海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乱跳:“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没命。再说了,当时已经是那个状况了,你还要?去激怒他,只为了让他说出那些话……你告诉我,你是不*七*七*整*理是找死?!”
齐昭海本来也没指望宋冥回答。
可宋冥的反应,却异于?他脑中预想的所有可能情况。
宋冥没有争辩,更没有承认。那双深黑的眸子,长久而缄默地凝望着?齐昭海,瞳孔深处好似漩涡的中心,又像是缠着?沉重锁链的铁块。
对视得愈久,齐昭海越能感受到一种至静无声的压抑。
齐昭海的心在?沉默中一分分绞紧。被压制到即将?崩毁破碎,却哪怕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这怎能不算最绝望的呼救?
好半晌,宋冥忽然展露出一点?笑意。
发苦的,酸楚的笑意。
“如?果我说,我本来就?该死呢?”宋冥故作轻快的声音,在?齐昭海听?来,竟湿润如?同含泪:“在?很早以前。”
“什?么意思?”齐昭海错愕。
他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句话砸得懵了,却已在?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时候,本能地察觉到了这句话的重要?性。
无奈,宋冥并没有作出任何解释的打算。她?转身,往外走?去,疾风长啸着?穿堂而过,旋起她?大衣的一角。
淡蓝的颜色,像是一缕留不住的风。
“宋冥,你回来解释清楚。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齐昭海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抓到那一角翩飞的冷色。
然而宋冥轻轻一笑,躲过他的手走?掉了。
齐昭海莫名其妙地想起,宋冥那空空如?也的朋友圈。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宋冥是希望被杀死的。
不记录时光,不预设期待,是为了方?便她?在?未来某一天——
不留痕迹地离开。
宋冥身上?,大抵有种残酷的自毁倾向。那是一把刀,不过是一把锋刃朝内,对向她?自己的刀。
或许,她?真的在?期待一场不期而至的死亡。
戴上?手铐的孙敏学,被一左一右两个警员分别钳制着?双臂,按坐在?车厢后座的座椅上?,启程返回市局。
这是孙敏学自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离开村庄。
在?随后长达数小时的车程中,他第一次目睹了繁华的车流、林立的高?楼、亮如?白昼的广场……种种偏远乡村里见不着?的景象,逐一透过车窗玻璃,呈现在?孙敏学眼前。
楼!楼!楼!
到处都是陡峭的高?楼。
悬崖一样直上?直下,如?人工制造的钢铁峭壁。
千万面水泥的、瓷砖的、玻璃的楼体高?墙,密密麻麻地往道上?挤,吮着?他的血,吸着?他的髓,叫他心头生起即将?被分食殆尽的惶恐。
原来,这就?是城市啊。
孙敏学感慨。
这就?是让父亲一去不回的城市。
等到后来被锁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时,那五光十色的城中灯火,依然在?孙敏学头脑里盘旋。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当年村口老榕树下分别时,父亲黧黑的脸。
“敏学啊,爸爸要?进城喽。”父亲乐呵呵地把他抱在?怀里,掂了两下:“城里那可是个好地方?啊,能挣大钱。到时候咱们敏学想什?么时候吃肉,就?什?么时候吃肉,天天吃肉也行。”
父亲嘴上?的胡茬很扎人,笑得却很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