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都到乡下,飞鸽传书一来一回,的确要不了三日。但京墨却没说,这消息是好是坏。据回信上所写,孙乐知母女在乡下无亲无故,也不好与人来往。住的农舍前后无人,孙乐知小时候,照顾过她一些时日的老嬷嬷也早在两年前被孙子接进城里,音信全无,只在已经废弃的旧屋子找到一本像是老嬷嬷以前写的,有关孙乐知一家饮食习惯的札记。
“手札我都看了,那孙乐知自小体弱,饮食上诸多忌讳,其他并无发现。”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线索断掉,让凶手逍遥法外?她不甘心。
这夜,季窈正趴在柜台前唉声叹气,一个捕快打扮的人却忽然带着刀进到南风馆,瞧见季窈忙停下来,累得直喘气。
“掌柜,捕头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女鬼这两日又开始在衙门验尸房附近哀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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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亡魂太多的缘故,深夜的衙门,阴冷瘆人。
季窈带着杜仲和南星感到验尸房门口时,往日里守在衙门口和大牢各处的官差和狱卒此刻全都捂着耳朵跑到外面去站着,神色惊惧交加,各有不同。
李捕头虽然还站在里面,细瞧他的面色却有轻微抽搐,额头薄汗不断,也是在强忍。
三人刚走近些,少女耳边就传来女人熟悉的惊叫声,音色尖锐刺耳,哀怨缠绵,说不出的诡异。她扯着南星的袖子,迈步进到验尸房里,就看见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旁,碎脸游灵正捂住胸口蹲在角落,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除季窈三人外,其他人看不见游灵的具体样貌,只知道一团似烟若雾的红白色虚影如几日前,验尸房第一次响起女鬼的哀怨啜泣声那样,飘着就出现在了衙门里。
表面上说是能驱除鬼祟,季窈却压根不知道怎么让她停止惊叫。加上她可怖的死状,季窈死活都不愿意再靠近,杜仲干脆遮住少女双眼,一弯腰将季窈扛起来,径直就朝着游灵走去。
如果他没记错,这些游灵都很害怕季窈,虽然不知道原因。
“啊!干什么?”
少女在杜仲肩上奋力挣扎,南星冲上去就想将季窈抢过来,怒喝道:“杜仲你个伪君子,谁让你碰她的?放她下来!”
三人拉扯之间已经到了游灵面前,果不其然游灵直接停止尖叫,连连后退最终消失在墙角。接着他将季窈扔给南星,甩开衣袍往外走。
“赶走游灵要紧,拖拖拉拉浪费时间。”
挣扎着从南星怀里站起来,季窈双眼冒火,抄起袖子就准备追上去。
“杜仲你给我站住!”
忍无可忍了!臭男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谁知刚迈出衙门口,李捕头一个箭步将两人拦住,拱手并道谢,“麻烦三位走这一趟了,只是这女鬼来得突然,也不是天天都这么叫唤,实在让我们有些招架不住。若再有个三日破不了案,可能就只能送去乱葬岗了。”
乱葬岗?那怎么行?
季窈的心一下子就揪痛起来,也顾不上去追杜仲,抠着手指甲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她倒注意到一件事。
“李捕头,女鬼惨叫声你们分别都是哪几日听到过,可否一一数来告知与我?”
“这……容我想想。”
回去的路上,南星见季窈始终蹙着眉头,有些好奇,“师娘问游灵惨叫的频率做什么?”
少女掰着手指,企图从这些日子的间隙寻找出规律,“没什么,只是想起钟四娘子也曾提起,她在客栈后院外发出声音的频率也不是每日都有,有些不解罢。”
如今只剩三日,看来她还得另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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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起,季窈跟着三七早早出门,打算靠做事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有时候过于专注于某一个点,反而会忽略了其他重要的细节。
新鲜的蔬果瓜苗,被果农勤洒上水,在日光照耀下鲜嫩欲滴,除各色蔬菜以外,她还挑了一大把葵花回去,打算让厨子炒点新鲜瓜子解馋。
走出集市口,一抹鲜亮的绿色晃眼而过,身体略向前倾倒像是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似的,引起少女的注意。
这不是在孙府门口骂孙乐知狐狸精的小娘子吗?怎么鬼鬼祟祟的。
将葵花递给三七,季窈从侧面悄悄跟上她,看她打算去做什么。
绿衣娘子一路走过拥挤的街市,像是生怕被别人看见似的,七拐八拐绕了好几圈,期间东张西望不知道在寻找什么,看向街边石桥方向眼睛一亮。季窈加快脚步跟上去,看她竟然在一处算命摊子前坐了下来,掏出怀中鼓鼓涨涨的布团同捻须的老人争论起什么来。
看一遍有人卖折扇,季窈赶紧掏钱买下,以扇遮面,想再走近些,等完全靠近了才发现,她方才怀里抱着的是个布娃娃,可那布娃娃头上缝着的并非一般丝线,看上去更像是真人的头发,胸口贴黄纸,上面还扎着几根绣花针。
这是扎小人?
“半仙,你上次说的我都照做了,怎么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捻须老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将她手里布娃娃接过来看了又看,开口问道:“你确定头发和生辰八字都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