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坐着的两个妇人,是吴家的。
胡氏说着,端着碟瓜就急匆匆的从灶房前走了过来。大半年不见,仿佛是忘了从前那些龌龊,很是亲热的过来拉盛樱里,边与吴家夫人说:“这是我们家里里。”
盛樱里被这一句恶心得隔夜饭险些吐出来,身子一侧,躲开了胡氏的手。
她没去看胡氏瞬间涨红的脸,目光扫过欲言又止、神情局促的春娘,又看向那观察她的两个妇人,淡声道:“找我?”
这话听在吴家二人耳朵里,颇为不客气,寻常人家的姑娘虽是不比大家闺秀的教养,但也要端庄有礼。
两人瞬间皱眉,眼神中也颇多挑剔。
“这、这是你吴家婶婶和嫂嫂……”春娘结巴道,说着,目光先垂下了。
“我们今儿登门,就是来说两家结亲的事,”那位年长些、满面肃色的说,“过礼已经一个月了,也是时候将新妇抬进我们家门了。”
这话是对着盛樱里说的,其中“新妇”指的是谁,自不必多说。
索性,盛樱里也没打算装作不知情,她性子急,总是学不来江白圭身上那股子淡然处世,运筹帷幄,她恨不得一刀砍下去,都死个干净才好。
“她收了你家多少银钱?”
盛樱里问。
春娘张了张唇,想说什么。
吴夫人:“二十两。”
春娘看着盛樱里冷着的脸,攥着衣角有些急,她也不承想今儿吴夫人上门,正巧赶上盛樱里回来,还来不及说什么,倒是弄得难堪的紧。
“里里……”春娘嗫喏出声。
盛樱里不知可听见了这声,只见她状似思索了片刻,道:“我家这院子,虽是不大好,但也是值个十两银子的,再加上隔壁辟出的小院儿,算作十五两,你不吃亏……”
春娘和胡氏脸色霎变。
“我们要你家这破院子做甚?”那年轻貌美的夫人皱眉道。
大抵是与章柏诚待得久了,将那人身上骨头犯懒的劲儿学了七八分,她双手抱臂道:“既是瞧不上这院子,那我家值钱的,便只剩几个人了。”
“我爹娘年纪大些,重力的活计虽是做不了,但倒夜香等脏活儿还是成的,盛达济是个药罐子,但能识文断字,比你们家前院儿的小厮好用些,胡氏模样性情都登不得台面,但你们大户人家,用着反而安心些,这四人身契卖个七年八年的,也算是能抵得上那二十两银子。”
“……”
“你要卖爹娘兄嫂?!”吴夫人目瞪口呆。
“关我屁事,”盛樱里否认道,“是他们自个儿将自个儿卖了。”
“那二十两经了谁的手,合该去承这报应!”
“你……粗鄙无礼!”吴少夫人蹙眉斥道。
盛樱里唇角勾起,竟是笑了声,讽刺道:“我没用刀将你们这些算计我的砍死,都算是我积功德了。”
吴家二人显然不会吵嘴,被盛樱里这话吓得一跳,扔下一句“公堂上再论长短”,婆媳俩便匆匆走了。
几句话见得脾气,胡氏又变成了从前那鹌鹑似的样子,不敢招惹盛樱里,给春娘递了个眼色,有些着急。
那吴家给的二十两聘银,他们都花用得七七八八了,盛樱里如今不嫁,这可要如何是好?
盛樱里往房中走,后面春娘跟上来,期期艾艾道:“里里……前些时日家里实在没吃的了,囡囡饿得一直哭,又赶上你大哥又病了一场,娘实在没法子了……”
盛樱里脚步停下,扭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