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此时再提起此事,又算是怎么回事?
那早已该当算是一出陈年旧事了。
乔琰也不是没从当年的月报刊登之中获利。
何况,袁绍再如何不通于术算之事,早在当年许攸自长安回返之后他也总能在下属的帮助之下算出其欠债了。时至今年,那已是个将天下粮仓汇聚到一处,也绝无可能将其还清的数字!
乔琰却好像丝毫也没觉得,自己在此时翻旧帐是什么没必要的行为。
她的指尖敲了敲面前的桌案,语气肃然:「欠债还钱之事天经地义,你袁本初不拿这五万石粮食当回事,我却要同你算个明白——」
「当年的五万石粮可令七百户之民活命一年,这数年间门灾祸横行多有饥年,民多难以饱食,若精打细算来用,甚至可令千户之民侥幸存活。」
「粮或有价,可以借取,可以商谈利息,人命却绝无价码可言!」
几乎就是在这话以掷地有声的方式说完之际,一个粮袋被乔琰的下属丢到了袁绍的面前。
粮袋落地砸下,在这因乔琰发难而无人胆敢出声的大殿内发出了一声响声,简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袁绍的胸口。
只听得乔琰冷声说道:「其馀诸事姑且不论。」
袁绍那出荒唐可笑的刺杀,她甚至懒得将其放在台面上掰扯,反正汝南袁氏的笑话已经不差这一个了。
但这笔帐,她却要跟袁绍说个明白,绝不给他以在此时浑水摸鱼的机会。
「袁本初,这头一件私事便是,今日,你要么便将这笔粮食连本带利地亲自数出来交到我的手中,要么——」
「就以你袁氏子弟和这些河北士族的性命来抵吧!」
424。424(一更)袁绍数麦
连本带利地将那笔粮食还回去,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七年又两个月——
这是距离乔琰当年的那笔借粮发生的时间。
就算去掉约定之中不必算取利息的一年,那剩下的也有六年又两个月的时间。
都不用说六年了!
两个月!两个月就可以让这笔欠债变成以亿来计算的数量,还不像是原本的约定一般乃是以粒来数,而是石!
整个冀州青州境内的府库加在了一处,都没有这个数量的粮食!
那还何谈什么「要么将粮食连本带利奉还,要么用命来还」?
她明明可以直接用攻破邺城的理由将他袁绍给杀了,却偏偏还要用这种旧帐重提的方式来说,若不是要再打压一轮汝南袁氏的脸面,简直没有别的可能。
反正在邺城城破之时,他便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在没能成功从此地逃离之时,心中也已经有了一番了然的觉悟,大不了便是杀头论处好了。
但袁绍没答话,总会有别人坐不住的。
在这份质问袁绍做出抉择的沉默之中,忽然有人出列问道:「敢问大雍陛下,袁绍欠您的债务令其归还便是,为何还要我等河北士族以命相偿?」
「我等昔年为拥趸汉室基业奔赴邺城,未知大雍治下是何等面貌,为袁绍所诓骗以至于与您刀剑相向,今日若因城破之故而殒命,也算我等识人不清招致,然我等未曾为祸乡里,反多有帮扶,陛下若以此等罪责予以连坐,难服河北子民!」
乔琰抬眸朝着对方看去。
这句「难服河北子民」从对方的口中说出,倒是义正辞严得很,大约不算是个假话。
不过到底是因为他们帮扶乡里,才让乔琰对河北世家连坐难以服众,还是因为他们早已深入冀青一州盘根错节的势力,那可当真不好说。
她开口问道:「足下何人?」
那人回道:「巨鹿耿氏耿苞。」
巨鹿宋子县耿氏……
自光武帝起,一门列侯四人,两千石九人,有从邓禹西征战死云阳者,有为辅威将军者,有为代郡太守者,虽因时局变迁而逐渐衰败,但也依然称得上是冀州名门之家。
倒是有这个身在堂上发出质问的资格。
他这话一出也当即迎来了另外一方的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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