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网友简直憋疯了,到处整活,甚至开始组队向吴市长表白了哈哈哈,他人真的好,我现在才意识到,要是他不管控生活物资,我们这些人得惶恐成啥样啊,应该早冲进超市抢东西去了吧,已经开始有人猜测他是穿越回来拯救天轨市了,《重新回到末日前一天,我将守护这座城市》,《系统助我重建家园》,别说,还挺有那味儿的。”
网上的欢乐短暂缓解了内心的空虚,他莫名沉默了一段时间,似乎是走到了窗边,“看,市政楼就在那个方向,等我能出门,一定要去找吴市长合个影!”
“哎,哎呀,天天都是这些烦死了,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每天蹲在家里自娱自乐吗?还有其他人呢我靠!”也许是因为独居,他开始难以忍受起来,网络世界也渐渐满足不了他,他使劲抓挠了几下头发,将运动相机扔到一边,镜头和皮质沙发摩擦的咔咔声尖锐刺耳。
接下来是一段安静的时间,也许是他忘了关机,录制的声音模糊不清没什么具体内容,尧笙灵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屏息凝神等待着“转折”到来。
终于,录音再次传来他的声音,这次声音中带了些安宁的稳重,可能还有些羞涩,“我家不大,就我一个人住,基本上什么都有,厨房,浴室,一个主卧一个客卧,除了我至少还能再住三个人,喂喂,这条件已经比很多人好了好吧,尤其是那个说自己家天花板也能睡的搞笑网友,太抽象了!咳,那个,有点中二我跟个风。”
他声音有些低,但吐词清晰,语气很平稳,“我叫许飞,我实名制同意天轨市接收外地难民,和他们共同生活共享资源,共同对抗丧尸。”
转折没能等到,现场的几人纷纷垂下头缓解那股酸涩尖锐的泪意,尧笙灵伸手盖住眼睛,可蜿蜒曲折的泪痕依然布满脸颊,这份录音出现的太晚了,晚到他们到现在才接收到天轨市市民们宝贵的心意,直到此刻才知道相机主人的名字,许飞。
悲伤的氛围很快凝成刺骨的冷意,等许飞再一次录制视频时,天轨市已经截然不同了。
断网断电断水,许飞开启录制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声,他像是躲在一个拥挤狭窄的柜子里,说话的声音很小心,生怕有其他人听见似的。
“我,我不知道那个到底是什么,送物资的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是,是,是一根,触手!红的,红的跟血一样!”同样狭窄封闭的临时联络室响起一阵又一阵从他指缝间漏出的恐惧呜咽声,沉闷地粗喘几分钟后,许飞的情绪几乎崩溃,“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楼下那些巡查的士兵全都不是人!为什么……吴市长呢,他什么时候来救救我们?”
求救声让场外的聆听者神色黯淡,压抑感几乎浓郁成实质,沉甸甸地悬在每个人头顶。
时间过得好慢,连他们都这么觉得,那录像里的许飞,录像以外近百万的市民又该如何度过这段时间呢。
“今天是几号了,不知道。”许飞有气无力地凑近镜头,声音很轻,“再不送吃的我就要饿死了,算了,死就死了吧,饿死也比被那东西吃了强。”
许飞不知道对着什么叹息了一声,“就算我录了视频,能把这东西曝光吗?嘿,算了,拍到就算赚到,反正早晚得死。”窸窸窣窣的捣鼓声后,他继续自言自语,“我放在沙发这里,能拍到吧,那东西昨天敲了对面的门,那哥们应该也是受不了了,拿把刀就冲出来,没五分钟,一屋子人没留下一个活口,今天就该到我了吧。好,好,欢迎我们许飞参与走近科学栏目,详细记录与异变生物斗殴搏斗的画面,记得打几个血腥,暴力,猎奇标签,别吓坏小朋友。”
又是一段死寂的沉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沙哑的叫声突然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不只是地下研究所,录音地的昌城通讯室众人再次听到这几声尖叫仍然心悸不已,被绝望与痛苦笼罩,连一丝故作洒脱的风范都做不出来,没有一点力气,无论身心。
显而易见,那东西并没有来敲许飞的门,他也没能如愿和对方搏斗,似乎可以就这样侥幸地浑浑噩噩活下去,可正是这种没有半点逃生希望的侥幸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凌迟他的血肉,所有人都是被圈养的待宰牲畜,只有眼前这一刻知道自己是活着的,而下一秒,下一分钟,明天,后天,三天后,一个月后,他们看不到一丁点自己的未来,相较之下,死亡那一瞬的痛苦简直是仁慈的。
“它天天都要叫,叫个不停!狗杂种有本事杀了老子!”许飞夹杂着怒火与恐惧的吼声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这恶心的杂种到底要折磨我们到什么时候?我听到它的声音就反胃,到底谁能来治治吴敬淮!恶心的狗东西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特么这是哪门子保护啊?要保护我们你就去死行不行……”接下来就是一段不堪入耳的辱骂,发泄情绪。
发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他在一开始极尽赞扬的天轨市市长吴敬淮。
而这段话中有几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含义,这位病毒源感染者吴敬淮,在彻底变异猎杀幸存者之后居然还有一定人类意识,甚至在全市范围内持续性叫喊,声称它是在保护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