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小说

第九章 糖葫芦（第2页）

“爸爸，雪域那么多故事，你最喜欢哪一个啊？”苏小柔在父亲第五次回头的时候从藤椅上站起身来，走过去抓着父亲的大手发问，刚好在父亲写完今天早上的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一直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从来都是父亲闲下来了在央求父亲给她讲新的故事，因为这时候的她还不是很能理解父亲手写稿上的隐喻。

“我最喜欢你爷爷当年带我出去抓螃蟹的故事。”林泰华把她抱在怀里，用纸巾轻轻擦去她嘴角的糖葫芦残渣，接着讲了下去。

“你爷爷有一个生死之交叫程染，他们都是抓螃蟹的好手，经常一起约着出去抓螃蟹，我从小就喜欢跟着他们。每一次我们一起出去，都能抓到不少螃蟹，在鳕菘河支流的石头上翻一翻，就能看到它们的踪迹，不过我笨手笨脚的，一般都只能抓到和我一样笨的。”

“爸爸一点都不笨啊，为什么这么说呢？”苏小柔打断。

“那是因为你爸爸我抓螃蟹的本事比起你爷爷他们那样的好手来，总是差得很远的。”

“那我写字比起爸爸这样的好手来，也是差得很远呢！”年幼的苏小柔又看起了林泰华的手稿。

“你还小，只要肯学，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林泰华摸摸女儿小小的脑袋，继续讲他的故事。

……

五岁的苏小柔在爸爸怀里听爸爸讲故事，二十二岁的苏小柔和程墨一起站在这段回忆里听爸爸讲故事。

“你是这样开始写作的吗？”程墨问，他试图在苏小柔的记忆里找到她最初写作的动机，想要以此来锁定苏小柔最初的文学共情能力。

“应该是的，只不过这过程如此枯燥乏味，你也愿意陪我一起看吗？看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慢慢长大。”苏小柔扭头递给程墨一个认真的眼神，认真里流出满满的期待，正如她当年期待父亲给她讲故事一样。她需要依靠，以前是父亲的朝夕相伴，现在是朋友的并肩同行。

“你陪我东山再起，我陪你慢慢长大，无论平平淡淡还是跌宕起伏，我们都一起面对。”程墨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表情，只有山岳一般的坚定，轻易不可撼动。

他们一起看小小的苏小柔写出第一篇作文，那是来自父亲口述的故事。这个故事有两个版本，一版是林泰华《雪域奇闻》第八章的《螃蟹搜魂记》，另一版是苏小柔写的《我那爱捉螃蟹的爷爷》。

林泰华写：“父亲和程叔叔常常带我出去抓螃蟹，年复一年，像是某种没有文字的约定。父亲说螃蟹是会搜魂的，一旦它夹到你的手，它就会搜索你的灵魂，寻找你情感的源头，这时候你往往会很痛。小时候我为此很害怕螃蟹给我搜魂，很多年后的今天我才明白我早已被螃蟹搜魂，我情感的源头已经被分开了，父亲埋在了地里，我一想起他就会很痛。”

苏小柔写：“我的爷爷很爱抓螃蟹，那个叫程染的爷爷和他一样。他们会抓好多螃蟹给奶奶和爸爸，就像爸爸会买糖葫芦给妈妈和我一样。”

林泰华摩挲这苏小柔的作文本，喜悦与对父亲林业的思念重合在一起，复杂得像阳光里的飞雪，知道母亲邵芸叫他去接苏玉回来吃饭，他才慢慢站起身出门。

小小的苏小柔又坐到了藤椅上等着开饭，嘴里念叨着：“爸爸回来会给我带糖葫芦的吧？”

“会的，只要你乖乖吃饭。”奶奶站在她的身后，眯起眼睛去看院子外面，他她们在等亲人回家吃饭，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而美好。

……

“所以最初写作的情感源头应该是糖葫芦，或许可以试一试。”看完这一段记忆后程墨和苏小柔同时苏醒，淡蓝色的光罩散去，梅花随之枯萎凋落，他们还保持着一人握着一个老旧作文本半边的姿势。他们身上的梅花印记还在随着圣体的共鸣而微微发热，粉色的光辉一闪一闪，仿佛有着自己的生命。

“就像你找到灵感的时候是因为烤红薯吗？晚上开直播再试吧！现在九点了，上午你得看店，下午你还要上课，晚上记得给我带串糖葫芦。”苏小柔眨巴眨巴眼睛，起身准备去上课。

她的课在上午十点，程墨的课在下午四点，这样能保证一天到晚都有人看店。记忆与现实交织，苏小柔前往潮汐学院上课，程墨留守旧时光书店，林清雪和她的跟班们似乎没有找麻烦的打算，今天难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