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外,十余里处,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神像早已坍塌,蛛网遍布,瓦砾满地。
秋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
李斯裹紧了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灰色布衣,缩在庙宇角落的草堆里。
那几撇精心粘上去的假胡子,让他感觉脸上有些发痒,但他不敢去挠。
他竖着耳朵,紧张地倾听着远方咸阳城方向的动静,心跳如擂鼓。
半个时辰前,他像一条丧家之犬,从丞相府的偏门溜了出来。
如今坐在这冰冷的草堆上,寒意从身下直透骨髓,但他心里却燃烧着一股病态的火焰。
开始了吗?应该开始了吧?
他想象着格物院火光冲天,那些奇技淫巧的图纸化为灰烬;
想象着咸阳城内哭喊震天,粮仓被烧,武库遭袭;
想象着麒麟殿前血流成河,嬴政那张惊怒交加的脸;
更想象着嬴将闾焦头烂额、束手无策的狼狈模样。
只要乱起来,只要嬴政对那个“变数”产生怀疑,他就有机会。
他李斯还没输,他还能东山再起!
一只硕大的老鼠从他脚边窜过,发出“吱吱”的叫声,吓了他一跳。
李斯厌恶地踢开脚边的石子,眼神更加阴鸷。
等着吧,等他重回咸阳,定要将这些肮脏的东西,连同那个嬴将闾一起碾碎!
……
与此同时,咸阳城西郊,格物院。
夜深人静,只有几间工坊还亮着灯火。
杜周正带着几个老工匠,对着一架新式水车的模型比比划划,讨论着改进方案。几个年轻的木匠在一旁打下手,不时递上工具。
空气中弥漫着木屑和桐油的味道。
突然,院墙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几声沉闷的撞击。
“什么声音?”杜周警觉地抬起头。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十几条黑影如同鬼魅般翻墙而入,手中钢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二话不说见人就砍。
“敌袭!有刺客!”一名眼尖的护卫凄厉地喊了一声,随即被一刀封喉。
“保护杜少监!”几名护卫抽出佩刀迎了上去,但刺客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工匠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四处躲藏。
平日里用来刨木凿石的工具,此刻成了他们唯一的武器,却根本抵挡不住锋利的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