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想告诉所有人,有些沉默,不是懦弱,而是还没等到值得发声的世界。”他声音颤抖,却坚定。
沈狸抚其肩:“那就去吧。你的任务不是改变谁,而是让那些想说话的人知道??有人正在听。”
队伍散去后,她独自回到湖心塔。这一次,她首次踏入塔内。
三层空间空无一物,唯中央地面凹陷成圆形镜池,水面平静如墨。她盘膝坐下,取出蓝色心渊简,贴于额前。
刹那间,万千画面涌入脑海:
??一位女帝在登基大典上突然停步,撕下凤冠,宣布废除世袭制;
??一群孩子围坐在废墟中,用碎砖拼出“我们不想打仗”的字样;
??某位长老亲手砸毁供奉百年的祖训碑,碑裂处飞出无数纸蝶,上面写满被禁止的思想;
??还有更多普通人,在梦中听见一句低语:“你可以停下,但你不必停止。”
这些,都是“问心芽”开花的结果。
她忽觉胸口剧痛,低头看去,只见手臂浮现出淡金色纹路,如藤蔓般向上攀延。这是长期接触心渊简的代价??认知负荷过载,肉身开始异化。
但她笑了。
“原来如此。”她喃喃,“所谓长生仙族,并非不死不灭,而是让每一个觉醒的灵魂,都能在他人生命中延续。”
当晚,她在塔中写下最后一篇手记:
>“我们曾恐惧混乱,于是建造秩序;后来发现秩序也会杀人,于是学会质疑;如今终于懂得,真正的秩序,诞生于自由的追问之中。
>不要怕问题太多,只怕无人再问。
>若有一天,这世间再无人敢说‘我不知道’,那便是文明的终结。
>而只要还有一盏灯亮着,就说明,希望仍在流转。”
翌日清晨,湖面升起浓雾。问心塔顶光芒大盛,持续整整一日一夜,而后骤然收敛。待雾散时,塔身依旧,沈狸却已不见踪影。
只有塔中心的镜池干涸,池底静静躺着一枚蓝玉简,表面浮现出新的文字:
>**“第九十九代问使名录启动征召。条件唯二:一颗愿意疼痛的心,一双敢于书写的рук。”**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有人嗤之以鼻:“又是精神操控!”
也有人默默收拾行囊,带上纸笔,走向未知边境。
而在极北雪原深处,一座冰窟之内,一名盲眼老妪正用指尖摩挲一块残碑。碑文早已风化,唯余一道裂缝。她忽然咧嘴一笑,低声呢喃:
“等了六十年……终于,轮到我说了。”
与此同时,南方海岛渔村,一个五岁女童在沙滩上画圈,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母亲唤她回家吃饭,她摇头:“等一下,我在等一个人回答我。”
“问啥呢?”
“我问大海,为什么每次涨潮,都像在哭?”
母亲愣住。
片刻后,海风忽然停息,浪头凝滞半空,竟从中浮现出一行水痕文字:
>“因为我记得所有未说出口的告别。”
女童仰头,眨着眼睛:“原来它也会疼啊。”
十年过去。
全国共建三百六十座问心塔,衍生出“问学”一门新道统,不立宗派,不限身份,唯以真实对话为修行根本。民间兴起“夜谈会”,百姓围炉而坐,轮流讲述人生最大遗憾;学堂开设“无标准答案课”,学生辩论三天三夜只为厘清一个问题:“善良,是否必须有效?”
更有奇事频现:
某地干旱百年,长老们祈雨无效,最后是一个小女孩走进问心塔,哭诉自己曾踢翻过供奉龙王的香炉,因嫌烟味呛鼻。她坦言那一刻,她根本不信神明。出来后,大雨倾盆。当地人不解,求教于游方问使。那人只说:“不是她忏悔感动上天,而是整个村子,第一次允许一个孩子说真话。天地回应的,从来不是仪式,而是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