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做得太好。”赵孝骞艰难站起,走到他面前,“所以你不配。”
她举起镇魂铃,最后一击即将落下。
就在此刻,沈知微忽然抬头,露出诡异微笑:“先生……您有没有想过……也许真正的‘容器’,从来都不是我?”
铃声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气息自赵孝骞背后升起。
薛梅云瞪大双眼,嘴唇颤抖:“孝骞……你的影子……它动了。”
她低头看去??月光下,她的影子并未随她动作同步,反而缓缓抬起了手,五指张开,仿佛另一具独立的生命。
“第八劫……”老妪的声音遥遥传来,“从来不是新的敌人,而是旧的自己。”
原来,国师早在十年前就预见了一切。他知道赵孝骞无法被轻易复制,于是另辟蹊径??利用她斩杀邪祟时散逸的星核碎片与情绪烙印,在她自身灵魂深处种下了“暗衡胚胎”。每一次使用玉衡之力,每一次经历生死抉择,都会让这个“影子”成长一分。而沈知微,不过是诱饵,是用来逼迫“真体”与“暗衡”最终对决的催化剂。
现在的她,已经完成了觉醒所需的全部条件。
“所以……我不是在对抗外敌。”赵孝骞喃喃,“我是在等自己杀死自己。”
薛梅云冲上来抱住她:“别听它的!你是真实的,你的爱、你的痛、你的选择都是真的!”
“可如果连这些都能被模拟呢?”她苦笑,“如果‘真实’本身就是一场漫长的欺骗?”
影子缓缓从地面剥离,凝聚成人形,五官与她完全相同,唯独双眸漆黑如渊。它开口,声音却是无数逝去灵魂的合奏:“我承载你所有不愿面对的记忆:杀戮的快意、权力的渴望、对弟弟死亡的愧疚、对世人失望的冷漠……我是你舍弃的部分,也是你最强的部分。”
“你要做什么?”赵孝骞握紧铃铛。
“取代。”影子说,“然后继续前行。没有犹豫,没有怜悯,没有停顿。这才是玉衡应有的样子。”
决战再起。
这一次,对手是她自己。
每一招每一式都被预判,每一个破绽都被利用。她们在空中交错,铃声与无声碰撞,鲜血与黑雾齐飞。赵孝骞越战越疲,因为她不仅要对抗敌人,还要对抗内心深处那个不断低语的声音:“放弃吧,你累了,让我来。”
就在她即将败北之际,一声清越琴音划破长空。
柳含烟抱着古琴奔上山顶,十指疾拨,奏出《安魂引》。紧接着,李崇岳率百名老兵列阵高唱边塞曲,歌声雄浑悲壮;昆仑女弟子们点燃魂灯,布下“七星归位阵”;星衡院万余弟子齐声诵读《星衡誓约》:“吾辈愿承先生之志,不惧黑暗,不负光明!”
万千意志汇聚成洪流,涌入赵孝骞体内。
她猛然睁眼,撕开胸膛,将镇魂铃直接插入心脏!
“我不是完美的玉衡。”她嘶吼,“但我……是唯一的赵孝骞!”
铃声自血肉中爆发,化作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束,将影子牢牢钉在半空。她用尽最后力气,启动衡殒仪式的终极咒言:
>“吾以残躯为祭,封印逆衡;
>吾以真名为钥,重启星轨;
>从此之后,玉衡不再属于一人,
>而属于所有愿为之燃烧的人!”
光芒炸裂,万象归寂。
当晨曦再次降临昆仑,星衡院已成废墟,唯有一座石碑矗立风中,上书七个大字:“**星火不灭,衡在人心。**”
赵孝骞不见踪影,只留下破碎的镇魂铃与染血的斗篷。
薛梅云跪坐在碑前,久久不语。
数月后,南方某小镇,一名盲眼少女在河边捡到一面铜镜。她擦拭镜面,忽然轻声说道:“钟要醒了……但这次,是我们敲响它。”
而在遥远海域,一艘新船扬帆出海,船首站着一位戴斗笠的女子,袖中藏着半枚蟠龙佩。她望向朝阳,低语:“只要还有人愿意抬头看星,我就还能走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