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李有容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明年宫里到婚嫁年龄的皇子皇孙不在少数。”
nbsp;nbsp;nbsp;nbsp;她话刚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见李氏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李有容下意识地猛摇头:“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今日和弘皙阿哥他们去游京郊,正巧听见十五阿哥他们说起这件事情。我昨晚上没怎么睡好,今日有些走神,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李氏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宫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nbsp;nbsp;nbsp;nbsp;虞燕侧过头看着李有容,她低着头好似在听李氏的教诲,手却一直不住地摸着腕间的那对玉环,这对白玉镯润如凝脂,戴在她的腕上犹如一抹霜华,很衬她的肤色。
nbsp;nbsp;nbsp;nbsp;李有容从前不爱戴首饰,不管是耳坠金花还是璎珞臂钏都收在自己的箱笼里。
nbsp;nbsp;nbsp;nbsp;“鸣琳和鸣琅从徽州那边寄了点东西回来,额娘,我先带表姐去挑挑?”虞燕推推李氏,“我给您也留了好几匹银朱、水红的料子,到时候叫针线房的人裁了给您做夏衫,那都是浮光锦的料子,轻得很不说穿在身上都是凉的,保管这个日头再怎么晒都热不到您身上。”
nbsp;nbsp;nbsp;nbsp;“哪里就差这两匹料子,是戴家姑娘送来的你就拢自己手里就好了,你额娘也不差这两匹布。”李氏笑骂着拍拍虞燕和李有容,“你先跟着你表妹去看看料子,这种好料子哪怕现在夏衫都裁好了,日后也可以放在箱笼里做压箱底的嫁妆。”
nbsp;nbsp;nbsp;nbsp;李有容好不容易扯出一抹笑意,等到虞燕屋内刚准备看桌上的布匹时却被她一把拉住了。
nbsp;nbsp;nbsp;nbsp;虞燕轻声问道:“今日出什么事了?”
nbsp;nbsp;nbsp;nbsp;李有容撇过头去看屋内,这才惊觉里头伺候的丫头全都出了房门,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
nbsp;nbsp;nbsp;nbsp;虞燕还贴心地给她亲手端了冰淘上来吃,见自家表姐一直站着还拉过她的手让她先坐下。
nbsp;nbsp;nbsp;nbsp;吃了不知道多少嘴冰淘李有容才觉着白日里那股子闷热散开了,她好似瞬间回了神,学着虞燕刚刚的样子一把拉住她的手。
nbsp;nbsp;nbsp;nbsp;“弘皙、弘皙今日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做侧福晋!”
nbsp;nbsp;nbsp;nbsp;把第一句话说出来,原先憋在嗓子眼的那些话就车轱辘一样都倒了出来。
nbsp;nbsp;nbsp;nbsp;“今日本就是他约我去京郊散心的,当时十五阿哥他们也在,弘皙还带了几个瓜尔佳氏的姑娘。”李有容小口小口地吃着冰淘,“猎物放出去后大家都骑马散开了,我想着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去估计捉不到什么猎物,就故意绕开了人群向另一边走了。”
nbsp;nbsp;nbsp;nbsp;“弘皙一直跟在我后边。”
nbsp;nbsp;nbsp;nbsp;虞燕手边的冷淘都化开了,李有容低着头轻声说:“他说嫡福晋的人选自己做不了主,若是我愿意的话,他能在太子那里争取为我讨一个侧福晋的位置。”
nbsp;nbsp;nbsp;nbsp;同窗六载,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她到底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更何况弘皙确实一直对她很好。
nbsp;nbsp;nbsp;nbsp;“玉镯是他送你的?”
nbsp;nbsp;nbsp;nbsp;虞燕手指抵着眉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李有容软声问道:“你从前不是总说自己想要过和姑姑一样的生活么?”
nbsp;nbsp;nbsp;nbsp;李有容摸着自己手上莹白温凉的玉镯,原本就低落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更差了,刚想开口说两句话脸上就突然滑过一阵凉意,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他说,他能许给我的东西本就不多,唯有一片真心犹如此环。”
nbsp;nbsp;nbsp;nbsp;说句实在话弘皙对自家表姐的感情若说虞燕一点都没察觉到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实在没想到弘皙真的会把这件事情挑明。
nbsp;nbsp;nbsp;nbsp;康熙这几年对东宫的猜忌之心越来越重,早几年他还乐于看到太子与三贝勒和胤禛交好,可
nbsp;nbsp;nbsp;nbsp;这几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去分化太子与排行靠前的几个儿子之间的关系,塞到太子手底下的大多是十三阿哥、十五阿哥那样年纪小的阿哥。
nbsp;nbsp;nbsp;nbsp;在这个节骨眼上,弘皙选一个和雍郡王府有牵扯的侧福晋,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至少太子那关他肯定会受到不小的阻力,更何况李明修如今在康熙面前算是挂上号了。
nbsp;nbsp;nbsp;nbsp;“我其实不喜欢宫里。”李有容叹了一口气趴在虞燕面前,用手擦了擦眼泪,“不管是宫里还是府邸都好小好小,哪怕是畅春园长年累月地住着都会觉得厌倦,更不要说说毓庆宫只有那么一点大的地方,往后若是他娶了福晋还有更多的侍妾,都不知道会挤成什么样子。”
nbsp;nbsp;nbsp;nbsp;“我也不想和别人用一个夫君。”
nbsp;nbsp;nbsp;nbsp;姑姑对雍郡王也算是情深意切了,可这么多年下来府邸里的女人也没有断过,孩子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生。若说雍郡王不喜欢姑姑,那肯定是假的;但若是这样一份喜欢落在她头上,她只觉得有些膈应。
nbsp;nbsp;nbsp;nbsp;要是她一点也不喜欢弘皙就好了,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自己背叛了自己。
nbsp;nbsp;nbsp;nbsp;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一件自己能做主的事情,如果弘皙今日没有找到她说那样一番话,李有容或许还能给自己灌点迷魂汤努力忽略心底的那一点情愫,但他说了。
nbsp;nbsp;nbsp;nbsp;情愫就像疯涨的枝丫从每一个角落钻出,任凭她怎么借助外力都难以将其拔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从一株树苗长成参天大树。
nbsp;nbsp;nbsp;nbsp;“我是不是错了?”李有容闷声道。
nbsp;nbsp;nbsp;nbsp;“喜欢一个人从来就不是一件错事。”虞燕摇头,但是她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那你当时是怎么回他的?”
nbsp;nbsp;nbsp;nbsp;李有容抬起头,嘴唇无意识地蠕动了两下,仿佛说了两句气音:“我说,让我想想。”
nbsp;nbsp;nbsp;nbsp;虞燕走向自己的书橱,在李有容的泪眼朦胧中抽出一本薄薄的书,上面的字迹稚嫩无章,是她刚开始学字的时候趁着前世的记忆还未消散记录下的。
nbsp;nbsp;nbsp;nbsp;她从里面翻了好几页,手指划过一行字——
nbsp;nbsp;nbsp;nbsp;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一废太子。
nbsp;nbsp;nbsp;nbsp;如今是康熙四十六年八月,差不多还有一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