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来说,今日可算得上是劫后余生。
迟将的农庄里一切准备俱全,小院不大,却有四个房间,早前他们的包裹衣物也被悄悄送到这里。沈灼怀先进了一个房间,回头却发现司若已经坚定地选择了一个离他不远不近,恰好有些距离的地方。
沈灼怀无奈地笑笑,司若这分明是在闹脾气,等着自己去哄。
真跟只炸毛的猫儿似的。
一开始他一定是不明白为什么原先说好的孟此凡却变成了赤妙,倒不是司若不在意孟此凡的命,而是司若这个人就像是一只执拗的小动物,很认死理,他认为赤家,赤锋已经替他们牺牲过一次,赤妙没有必要,也不应该成为第二个为了复仇而一心冲进去的祭品。司若不理解明明可以活着,为什么非要去死。
可沈灼怀却很清楚赤妙的想法,或者说,赤妙的这种选择,他是完全认同的。
复仇也好,心有不甘也罢,对于赤妙自己来说,狺人族是她自己不可撼动的一棵大树,她只是那树下一只蝼蚁。赤妙短短十数年的人生之中,她首先被赤锋这个父亲控制着,而她的父亲,又深深置于狺人这一父权群族的控制之中,从前她或许是被带着走的,可当她真被逼迫做出弑父的举动后,她不得不亲自直面这双重控制的后果。
沈灼怀看出了她说“要解救其他狺人”下,不得不借此藏起来的那些堂皇,就如同他自己突然得知自己真正存在的那一日一样。
他必须去做些什么,即使后果是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有时沈灼怀也很羡慕司若,他身边一直有着祖父、老师的存在,他迈出的每一步,看似没有人替他兜底,可司若永远知道,他有个家。
赤妙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家,就像是沈灼怀自己一样。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沈灼怀看着赤妙去送死,也是在看着自己如果没有遇到司若的未来。
他的心肠向来是硬的。
如果赤妙不自己决定,他自然不会再做那个推波助澜的人,可赤妙站出来了。
站在司若紧闭的大门前,沈灼怀轻叹一声,敲响了门。
“诺生。”他道,“我看孟此凡他们在烧热水,你要不要出来洗个澡?”
等了一会,门开开了,司若走出门来。
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一头乌发散在脑后,似是刚刚浸了水,湿漉漉的。一点晶莹剔透的水珠自他额发上滑落,顺着光洁的脸蛋滑到下巴上,将将滴下。
“不必了,我已经洗干净了。”司若冷冰冰道,“你自己去吧。”
沈灼怀叹了口气,伸手去捏了一下他的下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收回,还装模作样的甩了甩:“有水。”
司若才想发火,又被他这一句给压回去了,只好气鼓鼓地说:“还有什么事?”
沈灼怀道:“你不理我。”用的委屈巴巴的语气,“你不理我,我只好来哄你了。”一记直球,把司若推过来的又推回去了。
司若翻了个白眼,正要推门,被沈灼怀伸手拦住,他收起脸上戏谑,很认真地对司若道:“我知道你不想赤妙再去做探子,也认为是我让她去做这件事,但是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诺生,这个姑娘与我从前挺像的。如果我没遇上你,我应该也会义无反顾地,成为为了目标不会回头的人。只是我们的目标不同。我有你,可她又有谁呢?”
司若本想骂他即使不回狺人那里,赤妙和迟将好好过后来的日子也足够了,沈灼怀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可甫一抬头,却真真见到沈灼怀那眸中做不得假的笃定。
他刚想说出来的话一下子又收住了。
司若自然知道,沈灼怀心里一直横着过不去的梗,他没有经历过,很难设身处地地体会这一切,可赤妙……又何苦呢?
但看着沈灼怀一身狼狈,却还第一时间来自己面前解释的模样,他又实在硬不下心肠去再和他发气,只能不冷不热地越过沈灼怀,有出门。
“我去看看热水好没有,你身上臭死了,没洗干净之前别想进门。”司若别别扭扭道。
“诶,好!”沈灼怀唇角勾起,像只大狗,屁颠颠地就跟着走了。
小剧场:
司若:啊?听有人透露沈灼怀在背后说我是不好伺候的猫?(气鼓鼓)
沈灼怀:(扭头)(左右看)谁啊?谁说的?没有啊?
(沈灼怀被打,跑走,再度被追着打)
不远处的温楚志:怎么一股小情侣的酸臭味又飘过来了……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