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节堂的内部构造与普通宅院无异,只是没有仆院,又把后院打通,改花园为农田。
尽头处坐落着一间宅院,院坝前凿出了一条水渠,乍一看,还以为误入了某户农家小院。
走近一瞧,水上漂浮着许多彩色杂质,赵明煙推测,这条水渠挖出来就是为了濯洗之用。
蜀锦的原料多为蚕丝,蚕丝又分生织与熟织,生织为绸,而蜀锦多为熟织,即用染色的熟丝线织造。
为了使其色彩精致绚丽,工匠们会将染后的丝线放入江中濯洗,在水面留下彩色杂质。
“小姐,这水被染得真好看。”小烛对赵明煙小声说道。
“锦官城那条锦江便是这么来的…啊!”
赵明煙说着说着,突然脚下一滑,身体随之后仰。
“小姐!”
小烛赶紧拽住她,反倒被她拉着一块儿往后跌去。
“谭少奶奶!”
眼见着二人要摔进水渠里,顾堂主惊出了一身冷汗。
与此同时,他似乎听到了窃窃的笑声。
瞥着那浮满织物杂质的水面,赵明煙眉一皱牙一咬,用力一抡胳膊,把抓着自己的小烛甩出去的同时,借力挺腰,猛地站起,而后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踉跄了两步,又在顾堂主的搀扶下,最终站稳。
“呼……”
她还没来得及喘气呢,就听顾堂主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
赵明煙真要是摔进水渠里,他可不好向范文澜交代。
“顾堂主,这地上怎会有膏?”
膏,又被称为脂,乃猪油制成。
赵明煙站稳后,一眼就瞧见了抹在地上的白色膏状物,在褐色的泥土地上尤为打眼。
但她方才的注意力全在院里晾晒的那些蜀锦上了,没留心脚下。
随即,她弯腰捻起一点,拿在鼻前嗅了嗅,确实是膏,但不是烹饪用的,估计是用以润滑,润滑织机。
她眸光一凛,抬眼望向院内,就见几个鬼祟的脑袋正从房间门口缩了回去。
“庄大娘!”
顾堂主显然也清楚发生了什么,脸上愠色骤生,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
一名中年妇人从那扇门里小跑而至,状若无事地解释说:“姐妹们忙着织锦,没听到你们过来。”
顾堂主显然不信她的说辞,先前分明听见了她在偷笑,不过他没有追究此事,而是让她把所有人都叫出来,郑重其事地把赵明煙介绍给他们,并强调:“谭三娘在家养病,日后,织房的事,便交由谭少奶奶替她打理。”
“顾堂主,我们不是已被那群锦户联名状告到府台大人那里去了吗?将来,还能继续卖锦?”庄大娘直言道。
“这……”顾堂主顿时哑然。
范文澜只说让赵明煙代替谭墨香主持大局,可要如何做,却没有交代。
于是,便看向了身旁的赵明煙。
赵明煙见状,上前一步,先是向众人行了个万福礼,然后泰然自若地说:“有锦便能卖锦。”
“我虽不懂织锦,但娘家是开花灯铺的,自小就懂做生意。只要你们能继续织锦,我便能像从前那样,把这些锦卖出去。”
“如何卖?在锦官驿上开个铺子吗?”庄大娘哂笑着问。
“为何不可?”赵明煙反问。
“谭少……”
“顾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