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谈话声也透过窗子穿了进来。
“头儿,上头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上头要找。”
“那是谁要找?”
“啧,这是你能打听的吗?”
“这不是想着您神通广大,也给小弟点拨一下呗。”
“啧。”那人又啧了一声,这回特地压低了声音,“我听闻,是南边的哪个皇子,偷偷跑出来的,又好像不止一个,像是内斗,西边那几位不知道怎么知道的,非得查,可这都好几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皇子啊,那赏金一定很高吧?”
“哼,那也得先找着再说。”
“是是是,您这几日应付那些大人物辛苦了,现下他们都在云华楼呢,要不咱们。。。。。。。”
“哼。”
两人说着走远了。
“姐姐。”
忽然,金不换开口说了这两个字,月娘低头看他,他却又不说话,只把脸埋在她膝上。
“作什么,当年让你叫姐姐你不叫,现在叫上姐姐了。”月娘觉得好笑,初见金不换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小子,又半死不活的,她让他叫姐姐,他却还满脸不乐意,梗着脖子月娘月娘地喊。
可如今,他已经长得这样高大,和从前,全然不同了。
窗外白雪皑皑倒映在窗上,屋内也非一片漆黑。
月娘将手搭在他头上,轻轻按揉。金不换是首富金无缺的独子,老来得子,为了生这个儿子,他母亲生生断了气,产婆硬生生从断了气的母体里剖出来的,金无缺对这个儿子溺爱非常,因此取名为千金不换。
十年前,她机缘巧合救下了金不换,他不愿意叫她姐姐,却承诺一定娶她为妻,哪怕他父亲以死相逼也不曾屈服,反而自己做起了生意,十年来,已和他父亲成了抗衡之势。
“前些日期,父亲给我来了信。”金不换抓住了月娘的手,她手很软,也很凉,他握住搓了搓,又贴在了自己脸上,“他说他托大师选了几个婚期,近的在一月以后,远的在半年以后,你想在南城办还是去琼台办,回长安也行,只要你说,我都能给你办好。”
“檀郎。”月娘轻叹一声,“檀郎容貌家世皆是上等,为何偏爱妾身蒲柳之姿,昔年救你,只是良心难安,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那么做,我并不特殊。”
黑暗里,金不换的眼睛亮的发光,却又盛着愤怒。
“你的意思是,这十年我媚眼抛给瞎子看,我要是要好看的聪明的才满天下的,我何至于跟你耗着,你是不是真的要剖开我的心来看看才肯答应。”
他言辞恳切却又暴怒非常,然而在这样的暴怒之下,他却又未伤了握在手心的月娘的手。
“月娘,姐姐,我只能看见你,你信我,求你了。”
她很想在这双眼睛里找到一点不恳切的、虚伪的神色,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但这并不奇怪,那年她父皇为了把她骗去和硕的时候,也是言辞恳切,甚至落了泪,谁能想到他是个一朝得势就琵琶别抱抛妻弃子的伪君子?
男人的心,藏得太深了,她看不清。
可她的心,却因为金不换的一席话,鼓噪地跳动着,她一只手被金不换抓着,一只手揪住领口的衣缘,只觉得心跳声大地不行,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她不能,她知道她不能。
可她还是一手捂住了金不换的眼睛,一手捧住他的脸,轻吻他花言巧语的唇。
“只愿君心似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