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念安厉声问。
“‘?醒了。’”
她猛然攥紧玉片,指甲陷入掌心。鲜血滴落,在地板上蜿蜒成一条细线,竟自动流向墙角一处暗格。她顺着血迹看去,发现那暗格竟微微震动,仿佛内部有生命在搏动。
她走过去,用力拉开暗格,取出一只尘封已久的木盒。盒盖一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静静躺着一面铜镜,镜面漆黑如夜,边缘镌刻着十二道符文环,每一道都代表一种被禁止的记忆类型:弑亲、背叛、悔誓、负恩……
这是**照心镜**,净忆司最高刑具,亦是唯一能窥见“内在之门”的法器。
她深吸一口气,将指尖鲜血抹上镜面。刹那间,镜中景象翻转??不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片无边黑暗中的巨大心脏,缓慢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引发大地震颤。心脏表面布满裂痕,裂缝中伸出无数细小触须,连接着亿万条纤细红线,延伸至四面八方。
那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根源**。
而在心脏正中央,一道门户悄然开启,门内坐着一个佝偻身影,全身笼罩在灰袍之中,双手交叉置于膝上,头顶悬浮着一枚旋转的黑色光球??正是那盏熄灭的老灯重新点燃的模样。
“守寂之人……”念安喃喃。
镜中突然传出声音,低沉如地脉呜咽:
>“孩子,你终于来了。
>你以为你在拯救记忆,实则你在延续痛苦。
>我才是真正的慈悲者??我让世人不再记得战争、背叛、离别。
>我赐予他们平静的梦。
>而你,却一次次撕开伤口,逼他们面对不堪的过去。
>究竟谁才是罪人?”
念安咬牙,怒视镜中:“你偷走了他们的选择权!记忆或许痛苦,但它是真实的!没有记忆的人,不过是行尸走肉!”
“真实?”守寂之人轻笑,“你真以为人们想要真实吗?看看你的家乡吧。”
镜面变换,显现出归忆岛村庄一角。一位老妇坐在屋前晒太阳,孙儿依偎在旁。孩子天真问道:“奶奶,爷爷去哪儿了?”老妇微微一笑:“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可念安看得清楚??那笑容下,眼角藏着深深的麻木,灵魂早已封闭。
“她忘了丈夫被活埋的那天,忘了自己曾哭嚎三天三夜。”守寂之人说,“现在她每天都能笑着吃饭、织布、哄孙子入睡。这不好吗?”
念安胸口发闷,几乎窒息。她知道,这种“幸福”遍布大陆每个角落。许多人确实宁愿遗忘,也不愿承受真相之重。
但她仍坚定摇头:“哪怕只有一人还想找回记忆,你就无权剥夺所有人知晓的权利。”
“可若这一人,正是我选中的容器呢?”守寂之人忽然抬头,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眼,“我已在你体内种下‘静默种’,自你第一次关闭第七门时便已扎根。它不会杀死你,只会让你慢慢失去表达的能力??你会记得一切,却再也说不出口。届时,你将成为新的守寂之人,继承我的使命。”
念安浑身一僵,喉间忽然涌上一阵异样干涩。她张嘴欲言,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
她跌坐于地,冷汗涔涔。
镜中影像缓缓消散,最后留下一句:
>“不必抗拒。终有一天,你会感激我给了你这份宁静。”
铜镜重归漆黑,再无反应。
念安瘫坐在地,久久无法动弹。外面天色渐暗,灯塔双焰自动亮起,银火照左,黑焰燃右,像是在为她守护最后一丝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苏挽来了。
她推门而入,神色凝重,手中捧着一本破旧日志??正是白衣长老遗留的手稿原件。她将书放在桌上,翻开最后一页,指着一行极小的批注:
>“守寂之人非一人,乃一族。其族以‘宁境’为巢,靠吞噬记忆维生。然其力量源于共识??只要多数人愿忘,则其盛;一旦多数人求真,则其衰。故胜负不在剑锋,而在人心。”
念安看着这句话,眼中渐渐恢复神采。
“所以……我们不需要打败他。”她嘶哑开口,声音虽弱,却带着决意,“我们只需要让更多人愿意记住。”
苏挽点头:“我已经下令,在各地听心亭增设‘醒途碑’,凡自愿讲述过往者,名字将刻于碑上。这不是审判,是见证。”
“还不够。”念安艰难站起,扶着桌沿,“我们要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发动‘共忆潮’。”
“你说什么?”苏挽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