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有点事要处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顾延本想说好,但他忽然想起,容辞今天不需要外出工作。
她平时极少会因为私事中途离开公司。
他一直有关注她离婚的进程。
所以,他知道她最近依旧因为对方工作忙碌而没离成婚。
想到这些,心念电转间他好像明白过来容辞忽然离开公司是为了什么了。
他下意识地问了出来:“你这是……要去民政局吗?”
容辞没想到他猜得这么准,脚步骤然一顿,“嗯”了一声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
夜深了,昭昭的灯终于熄了。容辞站在门口听了听,确认女儿呼吸平稳,才轻轻带上门,转身走向院中。封庭深还没睡,正坐在廊下翻看一叠项目图纸,膝盖上搭着毛毯,身旁放着半杯凉透的茶。
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没说话,只是伸手替他把毛毯往上拉了拉。
“还在想白天记者问的那句话?”他轻声问。
“你说‘值得’。”她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没走,会不会少受这么多苦?可转念又觉得,也许非得走过这一遭,我们才能真正看见彼此。”
他合上图纸,侧头看她:“你是说,离婚是必经之路?”
“不是离婚。”她摇头,“是分离。人总要跌到谷底,才知道什么不能丢。”她顿了顿,声音很轻,“就像你当年不懂我的坚持,我也不懂你的孤独。我们都以为爱是互相成全,后来才发现,真正的成全,是先让自己完整。”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在瑞士复健中心,半夜疼醒,爬起来翻手机相册。翻着翻着,看到一张老照片??是我们刚创业时在云南采风拍的。你蹲在田里捏土,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沾着泥点子。我当时就想,这女人怎么这么倔?可现在我才明白,我爱的就是这份倔。”
容辞怔了一下,随即低头笑出声:“那你以前干嘛不说?非得等我走了才想起来追?”
“我说了。”他认真道,“每次开会,我都说‘这是容辞的理念’;每次领奖,我都提‘我太太改变了我对美的理解’。可我说再多,你也听不见。因为你已经关上了门。”
她心头一颤,抬眼看他。
月光落在他眼角细密的纹路里,那是两年跋涉与疼痛刻下的痕迹,却比从前任何一次精心打理的形象都更真实、更动人。
“我不是来救你的。”他缓缓地说,“我是来学着不逃的。以前你难过,我就给钱、给资源、给你想要的一切,以为那就是爱。可其实,我只是用掌控感麻痹自己的无能为力。直到那天你在法庭上说‘我不需要你施舍的圆满’,我才真正听见你。”
风穿过庭院,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一声,像是某种回应。
她握住他的手:“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我烧掉你送的所有礼物,唯独留了那本《植物染料图谱》,而你现在……居然成了最懂它的人。”
他低笑:“我还记得你说过一句话??‘颜色是有记忆的’。那时候我不信,觉得不过是文人矫情。可现在我知道了,蓼蓝发酵第三天凌晨的颜色,和日出那一刻的光影吻合;艾草灰调出来的绿,像极了昭昭小时候发烧时额头的温度。这些事,机器算不出来,资本更买不走。”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所以‘破晓’从来不是生意,是赎罪,也是重生。”
他反手搂住她:“我想建一所学校。”
“嗯?”
“就在生态园旁边,专收山区留守儿童和残障孩子。教他们识字、画画、种蓝草、织布、修机器。不只是谋生技能,更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值得被世界温柔以待。”
她抬头:“资金呢?政府肯批吗?”
“我已经联系了几家公益基金会,也打算发起新一轮众筹。这次不卖布,卖课时??每人捐一节线上课,就能让一个孩子上一周的手工课。杨帆说可以请美院老师义务授课,阿?婆婆也答应教传统刺绣。”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又熟悉。那个曾用支票解决一切问题的封庭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会为一块砖、一根线、一个孩子的笑容斤斤计较的男人。
“你变了。”她说。
“不好吗?”
“好。”她笑,“就是有时候心疼。”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别心疼。这是我第一次活得踏实。”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工坊,新一批“黎明”布正在试染。昭昭早早跑来,穿着小围裙,踮脚盯着染缸。
“妈妈!今天的水是不是加了蜂蜜?”她凑近闻了闻。
“是山泉配艾草汁。”容辞笑着纠正,“你怎么总想着吃?”
“因为爸爸说,最好的颜色都像食物!”她振振有词,“你看‘云朵吐司’多软!‘彩虹糖粉’多甜!还有‘你不许再受伤蓝’,必须配上蓝莓果酱才够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