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挂掉电话,转头看我:“我们真的影响到别人了。”
我握住她的手:“因为我们没有停止讲述。”
一周后,启动仪式在市少年宫举行。礼堂坐满了学生、家长和教师。轮到我们上台时,主持人特意提醒:“接下来这位小朋友只有三岁半,请大家耐心倾听。”
昭阳穿着白色小裙子,牵着我的手走上舞台。她有点紧张,一直往我怀里躲。我蹲下来说:“就像在家里一样,告诉他们,我们的灯在哪里。”
她点点头,接过话筒,声音稚嫩却清晰:
“我家……有灯。爸爸说,爷爷也在灯里。下雨不怕,因为灯会亮。我……也要当灯。”
全场静了几秒,随即掌声雷动。
有个小女孩站起来问:“姐姐,灯要怎么当呀?”
昭阳想了想,举起右手,做了个开关的动作:“摁一下……心!”
台下爆发出笑声和掌声。许多大人悄悄抹了眼角。
活动结束时,一位退休教师拉着我们的手说:“你们不知道,这几天已经有十几个家庭主动联系社区,想发起‘邻里互助计划’。有人说,看了昭阳的视频,才想起自己也曾害怕过,但现在可以成为别人的光。”
我们走在归途上,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昭阳在许雪晴怀里睡着了,小脸贴着妈妈的肩膀,手里还攥着那枚火焰裹书的徽章。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视台记者:
“您好,我们正在制作一部关于城市记忆修复的纪录片,其中有一集专门讲述‘仁济事件’的社会重建过程。我们希望采访您全家,尤其是昭阳的成长环境。请问方便吗?”
我望向车窗外流动的街景,那些曾经沉默的楼宇、冷漠的面孔,如今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谈论真相、参与讨论、写下见证。
“可以。”我说,“但请记住,这不是一个悲剧的延续,而是一个希望的开始。”
回到家,我把录音U盘放进抽屉,顺手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播放一则报道:
>“本市正式通过《公共安全信息披露条例(修订案)》,明确规定:涉及公众生命财产安全的重大隐患信息,不得以‘维护稳定’等理由隐瞒或延迟发布。同时设立市民监督奖励机制,鼓励实名举报。”
镜头扫过市人大会议厅,一位年轻女代表举起提案文件,胸前别着那枚熟悉的火焰裹书徽章。
我笑了。
许雪晴走过来,靠在我肩上:“你看,灯不止一盏。”
夜里,我又梦见了父亲。
这一次,他不再奔走在浓烟中。他站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背后是湛蓝的天空和一轮朝阳。他转身看向我,微笑点头,然后指向远方??那里有一群孩子正手拉着手,举着自制的小灯笼,一边走一边唱着《仁济童谣》。
我醒来时,天还未亮。床头灯静静亮着,昭阳蜷缩在我臂弯里,呼吸均匀。
我轻轻起身,走到客厅,拿起笔,在许雪晴的稿纸上添了一行字:
>“真正的胜利,不是让所有人都承认错误,而是让下一代不必再重复追问同样的问题。”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早安人间”四个红字上,鲜亮如初。
春天仍在继续。
花开了一年又一年。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年复一年,把光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