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脚出了谢府角门,后脚又跑出个翠绿褂子小丫鬟往张太夫人那头去。
消息到范府时,几个哥儿还没下学,连同别处些小郎君齐齐坐在间阔厅里。
个个白衣儒冠,身前案几笔墨,最上方坐着一个须发伶仃的老翁摇头晃脑。
停云纤云和陶姝躲在僻静处,寻了个高台齐齐站着,扒着窗沿往里看。
停云对里头光景着实不以为然,悄声道:“我当是什么,原来就是和一群和尚念经样,我看的多了,早说就不来了。”
陶姝悄声道:“是的,我也不想来的,以前在老家,我爹爹一样给人授课,没什么差。”
她年岁比纤云略大,又比停云略小,只纤云宠在深闺,停云养在山里,两人处事皆不如陶姝世故。
纤云跺脚抱怨道:“那就是只有我没瞧过?我看这不好看,你俩看过也没什么稀奇。”
她先跳下台子,没好气道:“走了走了。”
陶姝跟停云随即跳下,转身和纤云并做一路往回走。
陶姝道:“本就不稀奇,来京之前,爹爹给人授课,我还进去坐着呢,是没什么好玩的。”
停云道:“是的,老和尚念经时,我也坐得,不过他们不让我坐里面,只许在外面。”
纤云愈发不满,猛跺了两下脚道:“等我大些入学,也就能进去了。
为什么你们爹爹都要坐在上面给人讲课,我从没见过我爹爹给人讲课呢?”
“老和尚不是我爹。”停云道:“快点回去吧,一会要被念叨了,虽然老和尚不像你爹,你娘亲和我师傅倒是很像,念叨极了。”
陶姝目光被纤云裙角下露出来的鞋面吸引,一双眼神囧囧虎头鞋,自个儿娘亲姜素娘也做过,只是用的花样不同。
纤云鞋面绣的是红黄相间的瑞虎穿花图,不知是什么染的丝线亮晶晶的,又把米碎白玉珠子穿成串,做的两簇老虎胡须。
她稍有不如意,就鼓着腮帮子跺两下脚,鞋上老虎胡须便根根起落抖动,像是那百兽之王气的吹胡子瞪眼要跳出来咬人了。
陶姝道:“你怎么总是跺脚,我娘亲是不许我如此。”
“我想跺就跺,不要让爹爹看见就是。”纤云又跺了两下。
话题又扯回各自爹爹身上,陶姝道:“我娘亲说,爹爹讲课,是因为他是天下最好的儒师,是今上亲封的安乐公。”
“安乐公就讲课。。。”纤云犹不服气的很,旁儿个女使隔着花丛喊:“云娘子,可算找着你们了。”
“快回来吧,大娘子寻你们好些时候,怎可私底下在别人府上随意走动。”跟着人上气不接下气的从那头窜出来。
纤云连忙吞了话,停云疑惑问陶姝:“你爹爹是安乐公?”
她就说这名头在何处听过的,大抵是张家别院时,夫人娘子们相互介绍来历,凑巧听了一嘴。
然和陶姝玩时,一直是姜素娘跟着的,几个姐儿年龄实小,相互之间还提不着家世。
再要攀比,陶姝是边陲之地民女所生,断不会时时把安乐公挂在嘴角。
这会与停云等人说起,也仅是寻常语气尚带收敛,不见丝毫自傲。
“嗯。”陶姝点头。
停云恍惚记起那日在房中听到谢老夫人说什么安乐公。。。。浑水。,然当天实在犯困。
又隔着一道门好几个屏风阻廊,若非她长在山中耳目清明,该是啥也听不着的。
这会再要想个究竟,绞尽脑汁也只得模糊词句,怎么都拼不出个全话来。
心头还在犯难,女使走到面前,指点着三个姐儿,佯装气道:“好啊,一会禀了大娘子,管教你们个个落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