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昀并没碰到,因为岑清突然往后一缩,躲开他,表情又惊又惧。
“……抱歉,让你想起不好的事。”
裴景昀面色微沉,收回手,“阿容,去拿个体温计来。”
“是。”
“有不舒服要说,别自己忍着,无论如何身体最重要。”
岑清却咬着牙,无声摇头,仿佛内心有千言万语,却硬生生逼自己咽下每一个字,颤抖的嘴唇失去血色。
“委屈你了,”裴景昀隔着被子又拍了拍他,“放心,义父都会替你讨回来。”
“讨回来……?”
岑清猛地攥紧被角,指节泛出青白,因压抑而沙哑的嗓音彻底变了调,“那是魏家,义父又能怎么办?”
“不过是时间问题。”裴景昀唇角噙笑,眼底却凝着寒霜,“记得那个人吗?”
岑清瞳孔骤然缩紧。
他一把抱住头,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仿佛受到莫大刺激,整个人竟往床角连连后退。
就在即将跌下床沿的刹那,一双手稳稳扶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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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昀眯起眼,看着突然出现在床边的青年。
裴矩皱眉将人揽住,被单在挣扎中滑落,掌心下的肩膀瘦得硌手。
岑清茫然仰头,眼神呆滞,空洞得像被掏走了灵魂。半晌,那双眼里才逐渐恢复焦距,映出上方的影子。
看清裴矩的同时,岑清也用力挣开了他,裹紧被子蜷进床头最里侧的阴影里——像只被拔光刺的刺猬,沉默而执拗地捡拾起最后仅剩的那点防备。
三人谁都没再说话,刚才还一团混乱的场面,陷入诡异的安宁。
直到院外脚步渐近,裴景昀才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责:“罢了,提这些做什么。”
容叔拿着额温枪走进来,身后跟随几名端着精致餐盘的佣人。
床边被围满,裴矩默默退到一旁。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岑清身上,但裴矩却隐约察觉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这边。
可当他抬眼环顾,那感觉又消失了。
容叔仔细为岑清测量过两次体温,确认正常。
裴景昀这才放下心,亲自将早餐逐一摆好,各色碗碟中盛着精致可口的菜肴,热气腾腾,飘香四溢。
“都是你平常爱吃的,要是没胃口,就每样尝一点,还想吃什么让人再做。”
见岑清仍裹着被子不肯出来,裴景昀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促狭,“你从前生病不肯吃饭,可都是要义父亲手喂的。”
他说着,当真端起碗作势要喂。
岑清这才慢慢掀开被子。裴景昀露出欣慰的笑容,细心地在粥碗里搭配好小菜,又用手背试了试碗的温度。
“来,都给你准备好了。”
这堪称温馨的一幕落在裴矩眼中,他微微蹙眉,神情若有所思。
而容叔见状,则是暗地里直叹气。
且不论裴矩小时候生病有没有被父亲喂过饭,单论兴趣和喜好,恐怕裴景昀对亲儿子的了解都不如管家来得多,这么明显的厚此薄彼,心生落差怕是难免。
“少爷,血浓于水,先生肯定还是最在意您的。”容叔小声安慰。
裴矩却仿佛没听进去。
岑清终于捧起碗,咽下一小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