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天峰,玉泉洞。
明月高悬,清辉如练。
此时洞府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
玉榻之上,白浅已然化作原形侧卧着,原本柔顺光泽的皮毛变得黯淡无光,被不断渗出的汗水濡湿,紧贴在她急剧起伏。。。
春分的风穿过桃林,带着湿润泥土的气息与初绽花瓣的微香。小女孩站在树下,睫毛轻颤,仿佛听见了什么只有她能懂的声音。那片贴在唇边的桃花并未立即飘落,反而像被无形之力托住,在她呼吸之间缓缓旋转,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守灯印的热度逐渐加深,却不灼人,如同母亲掌心的温度。小女孩没有惊慌,只是将布偶轻轻抱紧了些??那是个缝补过多次的旧狗娃娃,一只耳朵缺了一角,线头外露,眼睛是两粒黑纽扣,歪斜地缝在脸上。可它胸前,竟也嵌着一枚更小的守灯印,此刻正与她的共鸣,发出极细微的嗡鸣。
“你也感觉到了吗?”她低声问布偶。
风忽然停了。
整片桃林静得可怕,连鸟鸣虫响都消失无踪。天空中那颗不属于星图的星辰,竟开始缓慢闪烁,一明一暗,宛如心跳。紧接着,地面微微震颤,忆庐深处传来铜铃自响的第一声,接着第二、第三……九声齐鸣,直贯云霄。
小禾正在观星台翻阅《守终录》,猛然抬头,只见卷轴上的字迹正在流动重组:
>**“第九泪已现。”**
>**“门将启,忆成河。”**
她瞳孔骤缩。
九种情感之泪??这是她在过去十年间不断追寻却始终无法凑齐的谜题。喜悦之泪、悲恸之泪、悔恨之泪、怜悯之泪、愤怒之泪、敬畏之泪、思念之泪、恐惧之泪……前八种,皆由不同人在特定记忆域中流下。唯独第九种,古籍无载,感应不到,仿佛根本不存在于人间。
可如今,它出现了?
小禾疾步奔下高台,直冲东坡坟前。那盏长明油灯不知何时熄灭,桃树叶片泛起银光,每一片叶脉中竟浮现出细小文字,拼成一句话:
>“来自孩子的相信,是最纯粹的遗忘之前。”
她怔住。
孩子?相信?难道……
她猛地转身,朝着桃林飞奔而去。沿途承忆者纷纷感应到异动,自发集结于忆庐广场。南岭琴宗长老抚琴试音,《续光曲》尚未奏完第一段,琴弦竟自行断裂;西域忆镜师手中的铜镜裂开一道细纹,镜中浮现的却是小女孩的身影。
当小禾终于抵达林间空地时,只见那小女孩仍伫立原地,双目微闭,脸颊滑下一滴泪珠。
那泪不落向地面,而是悬停半空,晶莹剔透,内里似有无数光影流转??有战火纷飞,有母子相拥,有老人垂死微笑,有少年执剑跃崖……全都是从未记载过的片段,像是从时间缝隙中漏出的记忆残片。
守灯印同时爆发出耀眼白光,将整片桃林笼罩其中。空中那滴泪缓缓上升,与其他八滴早已封存于忆晶中的泪水遥相呼应。刹那间,九滴泪悬浮成环,围绕青铜门虚影缓缓旋转。
门,出现在虚空之中。
它高达九丈,通体青黑,布满锈迹与刻痕,门环为两只交颈犬首,口中衔着断绳。门楣上刻着古老符文,翻译过来只有一句:
>“唯有真心忘我之人,方可开启此门。”
小禾喘息着上前一步:“这第九泪……是‘相信之泪’?”
脑海中响起一个遥远声音,似吴天,又似非他:
>“不是相信我存在,而是相信牺牲值得。”
>“不是因传说而哭,是因为理解孤独的选择而流泪。”
>“她是第一个用‘家人’称呼我的孩子??哪怕从未见过。”
小禾眼眶发热。她终于明白为何这第九泪迟迟不来。世人敬英雄,畏神明,追荣光,却少有人真正懂得:最沉重的担子,往往压在那些明知不会被理解仍选择前行的人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