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崚,不要过去。”
就在这时候,谢崚听见了一个声音。
慕容徽来了。
谢崚受惊,想要驾马离开,可是慕容毕竟才是含星真正的主人,听见慕容徽的声音,任凭谢崚怎么抽打马背,含星镇定自若,鸟都不鸟她。
身后马蹄声逼近,谢崚只好跳下雪地,努力朝前跑动,踩在深深浅浅的雪动中。
她的脸早就被被风冻得失去了知觉,绑成单马尾的长发散在空中,幸好今天她穿的是窄袖男装,不然恐怕早就跑不动了。
她口中吐着白气,听着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心里已经在想,该怎么和她爹卖乖,让她爹能够饶过她,然而下一刻冷不丁迎面撞到了雪堆上。
雪冻了谢崚一脸,她连忙拍打下脸上的雪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愣住了。
慕容徽下马,见此情景立刻心觉大事不妙。
谢崚整个人都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月光下,冰雪震落,煞白的人脸出现在谢崚的面前,谢崚心脏像是绑了铁坠,深深沉入湖底。
雪堆后面藏着的,是人头。
不止一个,两个,三个……十几二十个,被人连着脖子斩断,宛如金字塔一样,由低处垒起,谢崚环顾一周,四面八方,数不尽的雪堆。
也就是说,这里藏着的数不尽的人头。
那她踩着的这堆坑坑洼洼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谢崚觉得自己的眼界再一次被刷新了。
即便她已经没有了晕血的毛病,但是看到如此毛骨悚然的画面,她要是很不争气地……怂了。
她捂着嘴,不可遏制地干呕起来。
慕容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只手臂将她抱了起来。
慕容徽摸了摸她的头,爱惜多过了指责,将她按进自己的怀中,“还跑吗?”
“不跑了。”
谢崚伏在慕容徽怀里,吸了吸鼻子,好像和儿时一样,只不过却没有了孩童时期的依赖。
都被慕容徽逮住了,她还怎么跑?
……
“这里往南十里,名叫朝云坡,前不久,燕军在这里大破赵兵。”浓妆打扮的苏蘅止依然穿着红色的留仙裙,将一杯茶端到受惊的谢崚面前。
“士兵们会将自己杀死的人人头砍下,在地上堆积起来,方便计算军功,今年冬季漫长,秋天的战役,尸身还没来得及清理,下雪后被封存在雪堆里,这也是殿下看到的。”
被拎回驿馆的谢崚喝了一口暖茶,氤氲的暖气缓和她的脸色,她苍白的面容总算是浮现了一抹绯红。
她并没太过认真听他说道话,而是将注意力放在苏蘅止的打扮上。
他被慕容徽一直关到谢崚回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回来。
女子的衣裳终究没有男子的方便,再加上谢崚的衣裳又是极其繁复,裙裾重叠,所以苏蘅止行动受阻,连步子都不敢迈太大,做什么也是斯斯文文的,倒像是个文静的女孩子。
为了伪装得到位一点,他还梳起了双螺发髻,簪着一朵大红花,这个年纪,苏蘅止身上的男性特征并不明显,雪肤花貌,绛白长颈,锁骨分明,倒是真有几分女子的神韵,眉间一点红色朱砂印,双眸眨动,当真是一樽观音像。
苏蘅止察觉到了谢崚的注视,“怎么了?”
谢崚的目光移像他搁置在茶案上的手,纤纤玉指,小手指还微微翘着。
嗯,很出彩。
留意到谢崚目光的时候,他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谢崚由衷感慨,“要是阿止哥哥是个姐姐就好了。”
女孩子的打扮,似乎更适合苏蘅止。
苏蘅止的脸难得垮了下去,表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谢崚连忙哄道:“不过是男孩子也挺好的。”
苏蘅止提着裙子离开了谢崚的房间,出门时重重将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