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还是和那天一样,浑身透着股冷冷的劲儿,连站姿都笔直得透着疏离,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终于正眼看向了自己。
清冷的目光落在黎予身上,意外地没让她觉得局促,反倒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黎予没来得及细想那点熟悉感从何而来,只匆匆和几人点头打了招呼,便转身快步往教室走——自习的时间金贵,可耽误不得。
原来她就是黎予。
高三理科年级第一。
树荫下,耿星语看着少女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才算有了实感。
确实如许知州之前念叨的那样,人长得高挑,肩背挺得笔直,眉眼清秀好看,刚刚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弯出个浅浅的弧度,连眼底都带着点软乎乎的光,竟有点说不出的可爱,让她莫名生出点想伸手捏捏对方脸颊的冲动。
当然,这点冲动后来也成真了,指尖触到的皮肤软乎乎的,像揉着块温温的棉花,手感好得让她记了好久。
距离下午上课只剩不到三十分钟,黎予终于舍得放下笔,打算趴在桌上眯一会儿。闭眼前想在脑子里过一遍上午学的知识点,可知识点没串起多少,反倒反复闪过两双极其相似的冷淡眼睛——
一样的发型,差不多的身高,连眼神里的疏离感都如出一辙,明明特征那么明显,早上在校门口怎么就因为对方戴了个口罩,没把人认出来呢?
黎予趴在臂弯里,有点懊恼地皱了皱眉,脸颊蹭着校服袖子,闷得发热。
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看来午休是彻底睡不成了。她趴了没两分钟,便直起身重新拿起笔,翻出理综卷子,挑了几道压轴大题,趁着这点零碎时间再练一遍,为下午的课做准备。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化学,上课铃响的时候,黎予正撑着下巴跟眼皮较劲——前两节疯狂强撑的精神散了大半,困意像潮水似的往上涌,眼前的板书渐渐变得模糊,连老师的声音都像隔了层棉花,飘得老远。
她用力掐了把自己的手背,疼得一激灵,才勉强把耷拉下去的眼皮抬起来,目光落在黑板上熟悉的工艺流程图上。
可没撑三分钟,脑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点,像只被按了重复键的木偶,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串歪歪扭扭的横线。
“黎予。”
突然响起的声音不高,却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瞬间让她浑身一僵。她猛地抬起头,撞进化学老师周明远带着点笑意的眼睛里——
这位老师向来温和,讲课风趣,唯独对上课走神的学生“盯得紧”,尤其偏爱“点醒”她这个常年霸占理科榜首的学生。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了过来,黎予的脸颊瞬间发烫,连忙坐直身子,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周老师。”
周明远笑了笑,没再多说,只是指了指黑板上的题:“那这道题你来解一下,正好让大家看看咱们‘理综战神’的思路。”
黎予捏着笔走到讲台前,脑子还有点发懵,不过很快就理清了思路,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手都带着点没睡醒的虚浮。
等她解完题走回座位,后背已经沁出了层薄汗,困意倒是被惊走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窘迫。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黎予刚想趴在桌上补觉,就被周明远叫住了:“黎予,来我办公室一趟。”
她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要挨批评,磨磨蹭蹭地跟在老师身后往办公室走。进了门,周明远从抽屉里拿出颗薄荷糖递给她,笑着调侃:
“怎么?高三的‘卷王’也有熬不住的时候?早上偷摸干什么去了,上课跟小鸡啄米似的。”
黎予接过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薄荷的清凉冲散了点困意,也让她放松了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昨晚刷题到太晚,今天中午又没睡着,有点撑不住。”
“傻孩子,学习也得劳逸结合。”周明远敲了敲她的额头,话锋一转,从桌上拿起一份竞赛通知,
“说正事,寒假有个省化学竞赛,学校打算派几个人去参加,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你这化学底子好,要是好好准备,拿个奖没问题,对自主招生也有帮助。”
黎予愣了愣,看着通知上“省中学生化学竞赛”的字样,心跳莫名快了些。她不是没想过参加竞赛,只是高三学业紧,怕分心,可周明远的眼神里满是信任,让她没忍住点了头:“我……我想试试。”
“这才对。”周明远笑得更开心了,从书架上抽出几本竞赛辅导书递给她,
“这几本书你先拿去看,有不懂的随时来找我,或者去高一教学楼五楼的阶梯教室,后面化学组会在那里给你们几个开几节小课。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当是换个方式巩固知识点,顺便跟其他学校的高手过过招。”
黎予抱着书,薄荷糖的甜味在舌尖散开,连带着中午没睡好的烦躁都淡了。她走出办公室时,穿越人群,走廊里有学生打闹的笑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暖融融的。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辅导书,又想起早上校门口那双冷得像狐狸似的眼睛,还有中午林荫道里那抹熟悉的清冷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好像这个周而复始的高三,突然多了点值得期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