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我都在忙着收集资料,申请护照。期间我妈跟我又去了一趟中介公司,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她才放心把一切留学事宜都交给我办理,还给了我一张一万块钱的存折,说需要用钱的时候就从里面取。
我没有停止训练,毕竟签证没下来之前,留学还只是个梦。
拉伸的时候,我们坐在一起商量着周末去爬灵山。
“灵山太远了,咱们得在那儿住一宿”江柏毅提议道。
“啊?”我有些为难。他们四个男生,我一个女生,虽然我知道非常安全,但不知道我妈会不会同意。
赵然看了看我,笑着说:“只要不骑车就行。”我也会意地笑了。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迟疑,温俊阳爽朗地说:“哎呦没事儿,有我们保护你,你怕什么。”
“就是因为有你们,我才难以启齿。”我心想……
让我惊讶的是,妈妈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只叮嘱我要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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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一早,我们先从崇文门坐地铁到阜成门,又倒公交。
一路上,我除了睡觉就一直思考着,要不要把出国的事儿告诉他们,不知下次在一起爬山将是何年何月了……赵然像个保镖一样,始终跟在我的左右。我却没有心思跟他聊天,只想着自己的事,偶尔靠在他肩上睡一觉,他不介意,我就无所谓。
醒来时,公交车已经驶入洪水口站,我们下了车。这是一条土路,我们顶着太阳前行。当我清醒时,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两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一个胖胖的,一个相对苗条,但很丰满。我诧异地看向赵然,他心领神会,稍稍俯身,在我耳边小声解释说:“她俩说是做错车了,就被江柏毅和温俊阳盯上了。”剩下的时间里,江柏毅和温俊阳就像两只苍蝇一样一直围着那两个小姑娘转悠。她们介绍说自己20岁了,正在上大学。我分不清真假,只觉得作为学生她们打扮的太成熟了。
因为多了两个女生,来时定的计划全部作废。我们分成了两组,他们四个一组,我、赵然和大师哥一组,吃晚饭时才在山顶汇合。我越发讨厌那两个女生,她们居然还抽烟。我一直贴在赵然身旁,不怎么说话。心里思忖着:“我要离开这里了,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你们出来玩儿,你俩居然这么对我。”可是一转念,想起第一次和温俊阳接触时,在雨中踢的那场球,又想起会考前江柏毅给我找的一打生物卷子,就没那么生气了。毕竟我们曾经在一起同甘共苦,伤心或开心,失败或成功,我们始终陪伴着彼此一路拼搏,互相鼓励着,就够了。
晚上十点多,我们投宿到一家旅店,确切地说,是当地一户有接待条件的人家。床是一张通铺,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姥姥家的“炕”—下面可以烧火的那种,冬天睡着很暖和,我和我大哥、二哥、弟弟妹妹五个人,横着睡在一张炕上,特别有意思。
灵山的夜很冷,我们都套上了长袖长裤,我躺在赵然的右边,大师哥躺在赵然的左边,那四个人已经消失很久了,说是又去爬山了。四周漆黑一片,除了窗外射入的月光再没有一丝光亮。月光清楚地照亮赵然那张白皙的脸,熟悉又陌生。那是我曾经亲吻过的面庞,我们曾经离得那么近,如今却又回归原点。不久前还痛彻心扉的思念,已然化成一道美丽的弧线,连接了我们的开始和结局。而我们之间的过往,如同那道七彩的半圆,装点了彼此的回忆,也终将消散在未来的天空。也许心中还有欢喜,也有迟疑,但我释然了,放下了,所有的情感都和光同尘,我,不纠结了。我转过身侧躺着,看着赵然,就那样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他正稍稍侧头跟大师哥聊天,丝毫没有意识到我的明目张胆。想来这是我第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躺在他身边,只是很久很久以前那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却消失不见了……
师哥说他反省了一个晚上,主要就是思考人生。我和他谈得很投机,也缩短了平时因为敬畏而产生的距离。赵然是那种和谁都能聊得来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他把这种技能叫做“人缘儿好”。
在我认为大家的话题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我淡淡地说:“我要出国了。”
赵然“噌”的一下转过身俯视着我:“什么时候?”
“等护照下来就办签证。”我缓缓坐起身。
“可以啊你!去哪儿啊?”大师哥也来了精神,坐了起来。
“马来西亚”空气随着这四个字凝固住了,赵然抱住了自己的双腿,我看着他的背影:“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们虽然我很想偷偷地离开……”
“去多久?”赵然的声音很低。
“四年吧”……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很好,夜色笼盖了一切,难舍或是悲伤,我都不用面对。
“真行!”师哥用赞许地语气说:“真佩服你,太有勇气了!”他顿了顿,又问:“你跟教练说了么?”
“还没”我踌躇着:“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不好意思说……”我知道我有实力拿更好的成绩为教练争光,如果就这样走了,他会很失望。
“就实话实说啊,教练肯定会同意的,还会鼓励你呢!”师哥胸有成竹地说。
“可越是这样,我越难过啊,会觉得对不起他。”
“不会的,你想太多了,能出去闯闯是好事儿啊!你一女孩子家家都这么有魄力,教练肯定替你高兴!”师哥安慰道。我心里也痛快了许多,这几天,如何告诉教练我要出国这件事,像是个命题作文一样,时时萦绕在心头。妈妈说她开不了口,让我自己说。可教练对我这么好,一心让我达一级出成绩,突然告诉他我要出国了,他一定很难接受啊,我也难以启齿。
凌晨两点多,我终于坚持不住睡着了,赵然和师哥又聊到几点,只有周公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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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回城的途中,我们终于分开了—不是和那两个姑娘,而是和他们四个……我昏昏沉沉地坐上公交,靠在赵然肩膀睡着了,我真是不能缺觉,尤其是晚上的觉。半梦半醒间,又上了地铁,只有一个空座,赵然让我坐下,他站在我面前,师哥站他旁边。我很想保持清醒,但脑袋总忘下沉,直到赵然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醒醒,该下车了”我才迷迷糊糊地问:“到哪儿了?”
“下站崇文门。”他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