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小说

第一一七章 计划变更（第1页）

“基斯里夫的道路只存在于城墙之后。”——《泰西列国志》，安霁月著

即使是在冰雪王国仅有的三座城市间，也只有质量极为堪忧的土路相连。帝国人对于内河水运的依赖众所周知，不过在安霁月看来，基斯里夫人对水运的依赖程度要远比帝国人高得多。帝国的陆路交通只是不太安全，而基斯里夫人没了水运就得完蛋。

铅灰色的阴沉天空下，将近三千人的队伍行走在茫茫雪原上，沿着雨天泥泞、晴天扬尘的土路往北方行进。雷震子在队伍上空盘旋，时不时地突然来个低空通场；铳骑兵和骑射手游走于队列四周，掩护着全军的侧翼并在前方开路。

震旦人带来的所有平板大车都被临时改装成了雪橇，用来牵引雪橇的木牛流马也将标准足更换为雪地足。步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足以没过膝盖的积雪中前行，凛冽的寒风吹得棉衣紧紧地贴合在身体上。无论是震旦人还是乌果尔人，所有人都用御寒衣物将自己裹得无比严实。从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升腾的白雾，模糊了一张张泛红、皲裂的面孔。

离开基斯里夫城的头一个小时，这支队伍就经过了一座尚有人居住的村垒。但直到四天之后，他们才遇到第一家还在营业的酒吧，基斯里夫人称之为“高斯普达”。在经过这家酒吧门口的时候，别洛夫亲王翻身下马走了进去。片刻之后，他端着一杯格瓦斯和一杯深红色的饮料走出来，并将后者递给骑在机关马上的安霁月。

“这是……”少女接过热气腾腾的杯子看了看，“康波特（kompot）？”

“苹果、杏子、还有梨，最传统的配方，”别洛夫亲王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灌了一口格瓦斯，“趁热喝吧，女士。感谢祖国母亲，我们至少还能喝到格瓦斯和康波特。”

安霁月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饮料。康波特是一种基斯里夫传统饮料，使用水果、白糖和蜂蜜熬制而成，冷热饮皆可。传统的康波特要使用现摘的新鲜水果制作，不过在实际操作中用果脯熬煮也行，标准做法是清水烧开之后加入水果或果脯，大火炖煮十分钟之后改小火并加入致死量的白糖，讲究点的话还要加蜂蜜，接着小火熬煮三十分钟之后关火，最后挤入少许柠檬汁，康波特就做好了。

当然，以上是标准做法。就好像震旦人的炒饭一样，康波特的具体用料同样也是千变万化的，某些配方里甚至要加入香料，或者是使用葡萄干作为甜味剂。

略带一丝粘稠的热饮刚入口，安霁月毫不意外地尝到了一股齁死人不偿命的甜腻味道。节度使沉默了三秒，默默地伸手接过锦织繁递过来的一个更大的杯子，将一整杯康波特都倒入其中，然后用【御水术】从空气中捕捉水蒸气形成肉眼可见的水流注入其中，中间还不忘用【御火术】加热了一下，使整杯饮料始终保持着热气腾腾的状态。

“您不喜欢基斯里夫的食物吗，女士？”别洛夫亲王问道。咏没在在你在空你林在在没呢。。。。。。

“我差点以为自己的喉咙要被粘住了，”少女说着尝了一口兑了水的康波特，感觉还是偏甜，不过至少能入口了，“无论如何，感谢你的饮料，亲王。”她不太想要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道：“刚才我还以为你会请我进去喝一杯呢。”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女士，”亲王将杯中最后一点格瓦斯一饮而尽，“根据我的经验，只要我在任意一家高斯普达里面待了超过十分钟，等我出来的时候，我会发现我所有的手下都不知道钻到哪里鬼混去了，而我绝对不可能在天黑之前把他们重新集结起来。”

“听起来你在这方面吃过苦头。”

“所以我决定吸取教训，”亲王将空杯子抛给站在高斯普达门口的女侍者，一个胳膊和安霁月的腰差不多粗的基斯里夫大妈，“等解决了那些野兽，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享用食物、饮料、歌舞，还有悠闲的时光。”

安霁月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骑在机关马上扫视了一圈周围。这是一座以基斯里夫的标准而言堪称繁荣的大型村垒，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在严冬持续两年之后，依然还能买到加入了足量白糖的康波特。它曾经或许很热闹，不过眼下村垒内那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牧首正摇摇晃晃地走过。

在距离少女还不到二十米远的地方，躺着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看上去是昨天晚上喝醉了然后倒在了路上，而周围的所有人、包括别洛夫亲王都对此见怪不怪，视若无睹。

“我们距离下一处宿营地还有多远？”她问道。

“别担心，女士。您的人动作都很利索，我们会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村垒的。”别洛夫从怀里摸出一枚金灿灿的金币，抛给那名粗壮且沉默的基斯里夫大妈，而后者并没有找钱。

安霁月并未对这个离谱的物价表示疑问。在旧世界，糖的价格就是如此夸张，更不要说基斯里夫已经在寒冬中苦熬了两年，除了死亡之外什么都缺。

震旦人和乌果尔人继续行进。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这令许多上了年纪的乌果尔人忧心忡忡；好在队伍的行进速度很快，在零星的雪花化作咆哮的暴风雪之前，这支混合队伍及时地抵达了下一处村垒，在有屋顶的地方度过了这个北风呼啸的夜晚。

暴风雪刮了一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午后才逐渐平息。别洛夫和他手下的几名军官商量了一下，决定继续行军，尽量抢在入夜前抵达下一处村垒。至于说在野外宿营，别洛夫压根懒得考虑。别说是震旦人这种“南方佬”了，就算是基斯里夫本地人，轻易也不会在冬天的时候选择在野外过夜。

整支队伍已经尽力在赶路了，但最终他们还是只能在夜幕降临时选择就地扎营。好在队伍里有安霁月，当别洛夫一边下令给所有篝火添油，一边忧心于燃料是否能够支撑他们抵达下一处补给点时，节度使施施然地走到了营地正中央位置。

一轮红色的“太阳”缓缓升起，悬浮在营地上方大约上百米高的地方，泼洒下温暖驱赶走严寒。震旦人对此见怪不怪，自顾自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而乌果尔人敬畏地抬起头，对着这个红色的“太阳”议论纷纷，不少人甚至跪地直呼太阳神达哈的名讳。

“很实用的魔法，”别洛夫一脸惊讶地问道，“这是哪位神灵的恩赐？”

“这个法术其实主要功能是用来驱赶某些邪恶的存在，取暖只是顺带的，”安霁月左手叉腰，右手捏着根在路边随手捡来的笔直树枝，“它和神灵没有任何关系，震旦人也不需要什么‘神灵的恩赐’。我们只崇敬先祖，不信仰所谓的神。”

别洛夫亲王看上去思考了一会：“您能够经常使用这个魔法么？”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让这玩意24小时都飘在我们头顶，”少女挥了一下右手的树枝，在逐渐融化的积雪上划出一道浅痕，“你有什么想法么？”

“既然如此，那原来的行动计划可以作废了，”别洛夫目光灼灼，“我们直接去找那些畜生，女士。等到解决了它们，我们再去普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