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水面平静,浮标漂着。
他甩钩入水,动作熟练得像做了千百遍。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钓什么。
三年来,这口塘里上来过长着人脸的虾、会唱歌的螺、指甲盖大的小龟背刻着整部《道德经》……他全当怪鱼处理了。
但现在,他得做点什么。
得让外头的人知道——这地方有人住,这院子有主,别想随便踏进来指手画脚。
他盯着浮标,一根一根数着头发丝粗的鱼线。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太阳爬到头顶,又慢慢西斜。
老龟一首没露头,壳上的纹路也没亮过。
麻雀们也没来吵闹,整个院子安静得反常。
首到傍晚,他才起身收拾工具。
刚把鱼竿靠墙放好,眼角余光忽然扫到远处山头。
几点幽光。
不高,也不亮,像是萤火虫,可位置固定,轮流闪烁,像是轮岗。
他知道那是谁。
归墟会没走。
他们换了方式,开始守了。
他默默关上门,吹灭油灯,只留窗缝一条细线。
坐在黑暗里,手搭在鱼竿上。
外面风不大,树叶沙沙响。
可他总觉得,那声音里夹着脚步,一圈一圈绕着院子转。
他没动。
也不敢睡。
就这么坐着,听着,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院角传来轻微的摩擦声。
像是什么东西在蹭墙根。
他屏住呼吸,慢慢转头。
月光斜照进来,刚好落在鱼篓上。
那口破篓子静静地立在那儿,底部凹痕处,一丝极细的黑线正缓缓渗出,像根活了的发丝,朝着墙角那堆旧草席爬去。
而草席底下,压着昨夜钓上来的青铜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