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么不公平。
民不与官斗,何况商人乎?
一位官员想要整垮商户,并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难。
世道本就不公,不认也得认。
无论她当初与童琪英往来是否别有居心,无论是否冤枉,都不重要,因为眼下的危机是实打实的,她要做的就是如何在不激怒童老头儿的同时,为自己和同伴们尽可能多的保留尊严。
“太弱了,”明月丢开面目全非的柳枝,喃喃道,“太弱了……”
若对上的是一地县令,至少能打得有来有回,可童家?对现在的她来说,是几乎无法战胜的怪物。
我有什么底牌呢?卞慈这个从五品的伙伴?还是远在京城的常夫人、武阳郡主?
无事发生时,他们对自己都算不错,可如今?
不,都靠不住。
明月并不觉得他们会帮自己收拾这个私下交往捅出来的篓子。
毕竟最简单且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就是断了往来不是么?既然如此,为何要凭空树敌?
明月眉头紧缩,抿了抿唇,一脚将路边碎石当成童老头儿的脑袋踢进西湖里。
总而言之,维持现状是不行了。
不过她可不是娇滴滴的闺秀,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做不来忍辱负重、默默垂泪、独自背负骂名那一套。
一系列事件的核心人物是童琪英,她绝不允许他置身事外!
这件事他必须知道。
但该怎么告诉他呢?
方法和时机是关键,稍有不慎,反而会激化矛盾,引得童老头儿大怒,给明月带来灭顶之灾。
明月不确定童琪英对自己的情感t到了何种地步,也不认为现在的童琪英拥有对抗整个家族的能力和底气:
这是一场必输无赢的战争,一旦打响,明月本人会是唯一一个牺牲品。
她必须让童琪英认识到当下的残酷,并心怀愧疚、承诺忍耐。
正如当初在常夫人家中时,旁人对她说的,弱者口头的感激和承诺没有任何用处,只有忍得一时,来日站得越高,走得越远,才是真正的帮助。
而现在,明月本人也好,童琪英也罢,都是弱者。
看卞慈就知道了,他还是一位为朝廷立过功的从五品高官呢,大大方方和明月往来,可曾有谁能左右?
再强大的人也敌不过时光,童老头儿已经老了,要不了几年,他那羽翼丰满的孙子就会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只要那时的童琪英依旧怀揣这份歉意……明月就是赢家!
就是这样。
将一切都捋顺之后,明月便如泡到水中的干菜一般,迅速焕发了昔日的活力。
“走,回家!”
当天下午,万麟馆那边就来了消息,说让明月三天之内上交样衣,并且还给出了样衣的要求。
“无色无暗纹胚布做身?”明月眉头微蹙,这么一来,就不能借助墨韵染脱颖而出了。
甚至连样式也作了规定,不允许过多改动。
给出的解释是希望大家专心向学,严禁学生们形成攀比之风。
明月有点失望。
不过想来也是,若有那么多漏洞,外头那些商人们还不用黄金打造啊!哪里轮得到她!
明月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立刻去书房里写了一封信,叫来二碗,“去码头看看,若是那位卞慈卞判官在,把这封信给他。若不在,交给一位叫武萍的官爷也可,记得提醒他是急事。”
最后一步了,绝不能出岔子,得让卞慈也盯着点儿。
二碗应下来,明月又写了张字条,“再去城里走一趟,把这个交给薛掌柜,让她还用原来的。”
万麟馆要求七月二十前上交样衣,届时几家商户同时到场,现场公布结果,中选的商户要在十月初一前交货,以备学子们过冬。
二碗也接过来,又见明月递过来一块碎银子,说:“若天黑了,无法出城,你就在城中住一宿,钥匙在隔壁的绣娘芳星手里,被褥都是齐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