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没有鱼竿,只有一根细长的竹杖,杖头系着一根极细的,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丝线。
观音禅院的“渔夫”。
他走到潭边一块光滑的青石上坐下,将那根金色的丝线,缓缓垂入黑不见底的潭水之中。
没有鱼饵。
他不是在钓鱼。
朱宁屏住了呼吸,【死寂之瞳】无声开启。
世界在他眼中化作一片灰白。
那个蓑衣客的身上,没有“生”之轨迹,也没有“死”之轨迹。
他像一截断裂的禅杖,像一块被抹去了所有因果的顽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死循环。
而他手中的那根金色丝线,则散发着一股纯粹的、不容置喙的佛光。
那光芒不炽烈,却带着一种能度化万物的慈悲,与同样能镇压万物的威严。
金线入水,悄无声息。
可原本死寂的潭水之下,那股被死死压制的庞大妖气,却在这一刻,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是恐惧。
源自灵魂深处的,绝对恐惧。
朱宁的心,沉了下去。
潭底的那只黑鳞蛟,其实力绝对远超妖将后期。
可即便如此,它依旧被这根小小的金线,吓得不敢有丝毫异动。
这个“渔夫”,究竟是什么来头?
蓑衣客一动不动,像一尊与天地融为一体的石像。
他似乎,只是在享受这份宁静。
朱宁同样一动不动。
他知道,自己一旦暴露,面对的将是比豹堂主更恐怖的敌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朱宁以为这场无声的对峙将持续到天黑时,那个蓑衣客毫无征兆地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潭边,也回荡在朱宁的神魂深处。
“看了这么久,”
“也该出来,见见故人了。”
朱宁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他没有动。
可那蓑衣客,却缓缓转过头,斗笠之下,一双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朱宁藏身的那片阴影。
他不是在对朱宁说话。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朱宁的骨甲,看向了他怀中某个,更深沉、更古老的存在。
“孽畜,”蓑衣客的声音依旧平淡,“故人来访,还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