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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过渡(第1页)

船行过三夜,光河的水色渐渐浅了。先前是稠得化不开的银白,如今竟透出些淡青,水底沉着的星子也换了模样——不再是细碎的光点,倒像谁把碎玉撒在了河底,随波晃着时,能映出船板上的木纹。

星宇义把玉佩凑到眼前看。玉佩是师父去年雕的,刻的是只衔着星子的青鸟,先前总温温的,这两日竟带了点凉,像浸在井水里的玉簪。他指尖着青鸟的翅膀,忽然听见船头的小姑娘“呀”了一声。

“婆婆你看!水里有鱼!”

老妇人正弯腰舀水擦船板,闻言首起身往水里瞧。光河的水极清,能看见一群半透明的鱼贴着船底游过,鱼鳍上沾着星屑,游过的地方荡开一圈圈淡金色的涟漪。老妇人眯着眼笑了:“是‘记川鱼’,专在光河中游,吃的是行路人落在水里的念想。”

星宇义顺着船沿往下看。记川鱼的尾巴扫过玉佩时,玉佩突然轻轻颤了颤,水底竟映出片模糊的影子——是间茅屋,屋檐下挂着串晒干的草药,风一吹,草叶晃得像串铃铛。他猛地眨了眨眼,影子又散了,只剩记川鱼摆着尾巴往远处游去。

“后生,你玉佩上的念想重得很呐。”老妇人递过来个粗瓷碗,碗里盛着光河的水,水面浮着层细碎的光,“喝口吧,光河水能压一压心头的沉。”

星宇义接过来喝了口。水不甜,却带着点草木的清气,顺着喉咙往下咽时,先前总堵在胸口的闷竟散了些。他望着老妇人划桨的手——那双手布满了皱纹,指节却很有力,桨片插进水里时,能搅起一串串星子,像把碎银撒在了河面上。

“婆婆,您常走这条河?”

“走了一辈子啦。”老妇人笑着说,“年轻时是跟着我男人撑船,他走后就我一个人。光河上的行路人多,有的是去归墟寻人的,有的是往忘川去的,还有的……是像你这样,揣着念想赶路的。”她顿了顿,往远处指了指,“前头快到‘听风渡’了,过了渡头,水就深了,夜里会起雾,得歇一歇。”

星宇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远处的河面突然窄了些,水边立着块黑青色的礁石,礁石上蹲着个穿蓑衣的人影,正拿着根长竿钓鱼。离得近了才看清,那人钓线的钩子是空的,钓的竟是水里漂着的星子——钓起一颗,就往腰间的竹篓里放,竹篓里的星子堆得半满,亮得能照见他鬓角的白发。

“张老头,今儿钓着多少啦?”老妇人把船往礁石边靠了靠,笑着喊了声。

穿蓑衣的人回头应了声,声音哑得像磨过砂石:“才二十来颗。昨儿夜里过了队送葬的,把水里的星子惊跑了大半。”他瞥见星宇义怀里的玉佩,顿了顿又说,“后生身上带着‘引星玉’?是往归墟去?”

星宇义点点头:“想去归墟找个人。”

张老头把钓竿往礁石上一放,从竹篓里摸出颗圆滚滚的星子递过来:“拿着吧。过了听风渡,夜里起雾会迷方向,这星子能照半丈地。”星子落在星宇义手里时暖暖的,像块被晒过的鹅卵石。他刚想说谢谢,就见张老头盯着玉佩皱了眉,“你这玉上沾着‘离魂草’的气,先前是不是走过‘断忆滩’?”

星宇义心里一惊。断忆滩是光河上游的险地,水底沉着能蚀人记忆的淤泥,师父去年就是在那附近失踪的。他攥紧玉佩点头:“去年秋天走过一次,那时……还没找到师父。”

“难怪。”张老头往水里吐了口烟,烟圈落在水面上,竟被记川鱼叼着游远了,“离魂草的气缠在念想上,会把影子映在水里。你刚才是不是看见啥了?”

星宇义想起水底的茅屋,喉结滚了滚:“看见了间茅屋,像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老妇人在一旁叹了口气:“是你师父在唤你呢。离魂草蚀记忆,却蚀不了刻在骨头上的念想。他怕你在光河上迷了路,故意把影子映在水里给你指方向。”

说话间,天色渐渐暗了。光河的水面开始起雾,是淡白色的,摸起来软乎乎的,沾在脸上像细纱。张老头把竹篓往礁石上一扣:“快歇吧,夜里雾里会有‘幻音’,别应声。”

老妇人把船拴在礁石边,又在船头点了盏油灯——灯芯是用星子揉的,亮起来时不晃眼,倒像把月光拢在了灯盏里。小姑娘早趴在船板上睡了,嘴角还沾着块没吃完的野果。星宇义靠在船舷上,手里攥着张老头给的星子,望着雾里的水面发怔。

雾里果然有声音。先是断断续续的歌声,像谁在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细听竟有点像师父常唱的“安神调”;后来又有脚步声,踩在水面上“啪嗒啪嗒”响,像有人正顺着船沿往前走。他想起张老头的话,紧紧闭着嘴没应声,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雾里站着个影子——穿的是师父常穿的青布衫,手里还提着个药篓,药篓里晃出片艾叶的影子。

“宇义。”

影子突然开口了,声音跟师父一模一样。星宇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攥着星子的手紧得发白。他看见影子往船边靠了靠,药篓上的绳子松了,掉出颗红得像血的果子——是“忘忧果”,师父以前说过,吃了能忘尽烦心事,可也会忘了最想记着的人。

“师父……”他差点应出声,还好舌尖咬得快,疼得把话咽了回去。就这一晃神的功夫,雾里的影子突然变了——青布衫上沾了片黑紫色的水渍,是断忆滩的淤泥色,药篓里掉出来的也不是忘忧果,是把生锈的铁钩,钩尖上还挂着片青布碎角。

星宇义猛地闭了眼。是幻音!张老头说的没错,雾里的东西会勾着人的念想变模样,你越想什么,它就越装成什么。他把脸埋在膝盖上,指尖死死按着玉佩,玉佩的凉透过皮肤渗进来,倒让心里的慌定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雾里的声音渐渐没了。他悄悄睁开眼,见老妇人正坐在船头添灯油,油灯的光落在她脸上,皱纹里都像是盛着光。“没应声?”老妇人回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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