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习习,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凉,轻轻拂过屋檐下的师徒二人。
油灯摇曳,昏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晕开,映照着两张微醺的脸庞。
孙大奎抿了一口林老爷送的陈酿,眯着眼望向院外。
细密的雨丝斜斜地飘落,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山林在低语。
“这雨下得正好,省得明天浇菜。”孙大奎咂了咂嘴,粗糙的手指着酒碗边缘。
林富贵笑了笑,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从胃里升腾而起。
“师父,您说这雨能下多久?”
“下不了一会儿。”孙大奎摇摇头,讲述着自己的经验:
“山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看这阵势后继无力了。”
林富贵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雨声,感受着难得的安宁。
屋檐下的风铃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和雨声交织在一起,像是某种古老的旋律。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蛙鸣,衬得夜色更加静谧。
孙大奎忽然叹了口气,油灯的光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丝难得的柔和:
“你小子哪里学来的本事?这做饭的手艺要是把我嘴养叼了,以后我可就惨了。”
林富贵侧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却格外认真:“那我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雨依旧稀稀落落地飘着,不紧不慢,仿佛连时间也跟着慢了下来。
“这里留不住你的。”孙大奎低声呢喃了一句。
他见识过林富贵与省城的年轻干部谈笑风生的模样,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这个徒弟终究不会困在这山野之间。
林富贵假装没听见,转而问道:“师父,您手里有多少钱?”
话一出口,又觉唐突,赶忙补充:“抓紧全换成粮食。”
孙大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粮食够。”
他抿了口酒,慢悠悠地解释:“我住得偏,又是猎户,还有个护林员的临时工身份护着。
每年只要按时完成村里每月50斤肉的任务,秋粮下来就能领到足够吃到明年夏收的口粮。”
“我怎么没见着?”林富贵斜眼往窗户里瞅了瞅,倒是对孙大奎有护林员的身份不怎么意外。
屋里就这么大,他早用意念探查过。
倒不是想扒拉师父的家底,主要是为了住得安心,顺便看看哪里适合挖个地窖囤物资。
当然,也捎带满足一下好奇心。
孙大奎笑眯眯地又抿了一大口酒:“现在让你见着还了得?”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温和:“放心,等我感觉身子骨不行了,这些身外物都留给你。”
“那不如先给我点儿?”林富贵殷勤地添上酒,搓着手,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笑道。
“干什么用?”孙大奎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眯起眼睛追问缘由。
“囤粮。”林富贵收敛笑意,端起酒杯敬了师父一杯,语气变得凝重:
“咱们两个村的粮食都被公社拉走了,县城黑市里的粮价刚秋收就涨得反常,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得提前给家里留条后路。”
孙大奎放下酒杯,缓缓点头。
他孤身一人,向来是吃饱全家不饿,昨日去黑市买粮,本也是为徒弟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