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庄大战的硝烟,己经散去了整整半个月。
但那股浓烈到足以让死人从坟墓里惊醒的血腥味,却仿佛己经凝固在了黑风山的空气里,变成了每一个幸存者记忆中,无法抹去的、永恒的烙印。
这半个月里,黑风山没有一天是平静的。
悲伤,被更加繁重的劳作和训练所取代。复仇的火焰,则被转化成了建设家园和锻造利刃的、最原始的动力。
……
清晨,独立团卫生院。
这里,早己不是当初那个充斥着绝望和哀嚎的、简陋的伤兵营了。
一排排用缴获的日军行军床改造而成的、干净的病床,整齐地排列在宽敞明亮的仓库里。地面,用石灰反复消过毒,窗户上,也蒙上了防止蚊蝇飞入的细纱网。
空气中,虽然依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酒精味,但却再也闻不到那令人作呕的、伤口腐烂的味道。
“镊子!”
“止血钳!”
“纱布块,盐水浸泡过的!”
刘之远医生,正站在一个用木板搭成的、崭新的手术台前,全神贯注地,为一名在王家庄攻坚战中,被弹片-穿了小腹的年轻士兵,进行着最后一道缝合。
他的额头上,依旧渗满了细密的汗珠。但他的身边,不再是之前那些手忙脚乱的、临时抓来的壮丁。而是站着两名穿着同样洗得发白的白大褂、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但却异常沉稳的年轻姑娘。
她们,是刘之远从那几千名村民里,亲自挑选出来的、冰雪聪明的“战地护士”。
“好了。”
当刘之远用手术剪,剪断最后一截缝合线,用干净的纱布,将伤口妥善地包扎好之后,他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把他,抬到重症监护区去。”他对着身旁的两名护士,疲惫地说道,“记住,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检查一次体温。伤口有任何渗血的迹象,立刻向我报告。盘尼西林,一天注射两次,一次一个剂量,不能断。”
“是!院长!”两名年轻的护士,立刻应道。她们小心翼翼地,将那名还在麻醉中昏睡的士兵,抬上了担架。
“刘医生,您……您真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啊!”
豹爷,这个新上任的“政委”,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静静地,站在了手术室的门口。他看着那个刚刚才从鬼门关,被硬生生拉了回来的年轻士兵,脸上,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感激和敬佩。
“豹政委,您来了。”刘之远摘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这个弟兄的命,算是保住了。我们从王家庄缴获回来的那批药品,真是雪中送炭啊!要是没有这批盘尼西林,别说是他,就是我们伤兵营里至少一半的重伤员,都得因为感染,去见阎王。”
“应该的!应该的!”豹爷连连摆手,“弟兄们在前线流血,我们,就不能让他们,在后方流泪!刘医生,您还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给您摘下来!”
“困难,倒是有一个。”刘之远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他指了指那两名正在忙碌的年轻护士,“光靠我们几个人,还是太慢了。几百个伤员,每天光是换药,就要花去大半天的时间。我需要更多的人手,更多训练有素的护士。”
“没问题!”豹爷一拍胸脯,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马上,就让赵政委,从那些读过书的女学生里,再给您挑二十个最机灵的过来!从今天起,她们,就是咱们卫生院的正式编制!吃穿用度,都跟咱们一营的精锐,一个标准!”
“那就多谢政委了。”
……
与此同时,后山的靶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