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甫魂不守舍地回到首辅府,还未踏入院门,便看到眼前一片混乱却又诡异有序的景象。
街上,无数马车在集结,京营士兵荷枪实弹,押运着一箱箱金银,从各府抬出,汇入户部那浩荡洪流。
整座京城,似乎转瞬间化为巨大的军营,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是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首辅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陈默那贼子他……他这是要抄了我们家的底啊!”
几名官员哭喊着围了上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严嵩甫看着他们,一股发自心底的厌恶涌上喉咙。
就是这群废物!就是这群蛀虫,才让陈默那个竖子有了可乘之机!
“滚!”他一声怒吼,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踉跄着进了府门。
书房的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严嵩甫老脸青白交加。
他输了,败得体无完肤。
他精心设下的天灾死局,算准了国库空虚,算准了陈默手中无钱可调,最终会被天下人的唾骂淹没。
可他千算万算,却没料到陈默根本不按牌理出牌!
他首接掀了桌子,用最粗暴、最不讲理的方式,从他们的口袋里,硬生生抢出了救命的钱!
“打土豪……”严嵩甫口中发出干涩的低语,脑海里浮现探子回报的话,一股寒意顺着脊背首冲而上。
这个陈默,想做的恐怕不只是扳倒自己这么简单……他要动的,是这王朝的根基!
“噗——”
一口心血冲出喉咙,喷洒在身前的书案上,墨汁与血色交织。
纵横朝堂数十年的老首辅,第一次,感受到了刻骨的恐惧。
……
三日后,神京城外。
官道之上,一支看不到尽头的庞大车队缓慢向南行进。
车队中,有装载金银的马车,有高悬“户部赈灾”旗号的粮车,更有无数新晋官员、账房、工匠、郎中,他们被紧急召集,投身这场史无前例的赈灾行动。
陈默骑在高头大马上,行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身边是同样身着戎装的石敢当,被临时任命为“赈灾前锋营指挥使”。
“大人,咱们就这么走了?京里那老贼,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石敢当声音里带着忧虑。
“他?”陈默勒住马缰,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他现在自身难保。”
他勒住缰绳,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在视野中渐小的雄城。
他眼中没有留恋,只有一片冷冽。
此去淮南,要斗的,又岂止是天灾?人祸呢?那些被严嵩甫保护下的地方豪强、贪官污吏,他们等着看笑话,等着啃食灾民血肉。
“传令下去。”陈默的声音在风中传出很远,压过了车马的嘈杂。
“传令全军,加速!晚到一天,多死万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回荡在队伍上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夕阳拉长了队伍的影子,巨大的车队在官道上划出一道决绝的痕迹。
每一个随行的人,都感受到了那种时间紧迫到让人窒息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