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这淮安地界的味道。
空气里有泥土气,有汗臭,还有一股洗不掉的血腥味。
道路两旁,那些埋头干活的泥腿子,看向他这支华丽车队的眼神,没有敬畏,没有谄媚,反而带着一种审视和警惕。
让他很不舒服。
在他钱谦看来,贱民就该像猪狗,被圈养在田里。
什么时候,也敢用这种眼神看朝廷命官了?
陈默!
想到这个名字,钱谦眼中闪过厌恶。
一个二十出头的黄口小儿,无根无萍,凭着一股疯劲和走了运,居然一步登天封侯!
而他钱谦,出身望族,宦海沉浮二十载,不过一介侍郎。
这世道,乱了!
不过,想到此行真正的目的,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长公主殿下说得很明白,他钱谦,就是钉进陈默心脏的一根钉子!
“大人,前方十里,便是淮安城。”车外传来随行官员的禀报。
“嗯。”
钱谦淡淡应了一声,眼皮都未抬。
在他想来,那陈默再狂,也该率全城官吏,在城门口毕恭毕敬地等着。
然而,马车又行了数里,前方依旧是空旷的官道。
钱谦的眉头,皱了起来。
放肆!
就在他火气上涌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支队伍。
可那队伍的景象,让他准备好的所有呵斥,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陈默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官袍,随意地站在路边。
他身后,是一群同样衣衫褴褛,甚至带着伤的“官员”。
而在他们周围,是黑压压的人群。
成千上万的百姓!
他们手里拿着锄头、铁锹,身上穿着破烂短打,面黄肌瘦,眼神却亮得吓人。
他们看陈默的眼神,是狂热,是崇拜,像在看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
他们组成一道沉默的人墙,将陈默与钱谦的车队,泾渭分明地隔开。
那无声的压力,让钱谦手下那些精锐的京营骑兵,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哪里是迎接?
这是示威!
钱谦脸色铁青,走下马车。
“下官淮安侯陈默,率淮安府上下,恭迎钱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