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尖锐的嘶喊,挣扎着推开身边的亲兵。
话音未落。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瞬间压过了城墙上所有的喧嚣,首冲云霄。
扬州那扇足以抵挡无数次攻城冲击的巨大城门,在成千上万的饥民合力推撞下,在内部叛变士兵疯狂砍砸下,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哀鸣。
一道缝隙。
起初只是一线。
然后,那缝隙缓缓变宽。
刺眼的阳光,从外面投射进来。
同时照亮的,还有门外,那一张张因长期饥饿而扭曲、憔悴的脸庞,以及,那些脸上狂热到极致的希望。
城门,开了。
不是被外力攻破。
是被城内的百姓,亲手,推开的。
徐万山看着那道越来越大的缝隙,看着门外如同潮水般涌动的身影。
他的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熄灭了。
他知道。
他再没有,任何机会。
……
陈默并没有急于进城。
他只是策马立于高台之上,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汹涌的人潮,如同开闸的洪水,从洞开的城门蜂拥而出。
他们冲向的,不是杀戮与掠夺,而是陈默身后的粥棚。
那里,秦文谨指挥着数千新归附的降兵,维持着秩序。
分发食物,登记信息。
所有的一切,都在陈默的掌控下,有条不紊。
钱谦和李铁,立于远处的一处高坡,同样沉默地看着。
钱谦的脸,己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他半生所学的圣贤道理和帝王权术,被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后的,茫然与失魂落魄。
他所读的书告诉他,君王当仁义治天下,臣子当忠勇报君王。
可陈默,他所行的,哪一桩哪一件,与“仁义”沾边?
他敲诈勒索,他煽动民心,他视人命如棋子,他视旧法如粪土。
然而,正是这个被他视为“乱臣贼子”的年轻人。
却做到了历朝历代,所有圣君贤臣都未能企及之事。
他没有耗费一兵一卒,没有血流成河。
他只用一碗碗粥,一座座棚,就让一座坚城,为他轰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