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王,李泰。
老国公吐出这个名字时,李凌玥端着茶盏的手,指尖微微一顿。
她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
好棋。
这些盘踞朝堂的老狐狸,确实选了一个最合适,也最恶心人的人选。
皇叔李泰,宗室耆老,军中宿将。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活在祖宗规矩里的老顽固。
他毕生最憎恶的,便是陈默这种不尊礼法、破坏规矩的“酷吏屠夫”。
让这头老狮子,去监视陈默那头饿狼。
江南市舶司,从设立之初,就注定是一个血肉磨盘。
李凌玥抬起眼,脸上是恰到好处的赞许。
“诚王叔,国之柱石。”
“由他出任监察使,本宫,放心。”
君臣相得,其乐融融。
一场足以倾覆江南的政治风暴,消弭于无形。
一道加盖了玉玺与监国宝印的圣旨,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冲出神京,扑向扬州。
随行的,还有一支旌旗如林、车马如龙的千人仪仗。
……
扬州,淮安侯府。
书房内,气氛压抑。
陈默手指敲击着桌面,面前摊开的是江南七府的田亩清册与人口数据。
秦文谨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
“侯爷,宗族之制,根深蒂固。
若强行将土地从祠堂手中剥离,分到各户,恐怕……会激起民变。”
陈默的指节停下,抬眼看他。
“民变?”
“是靠着宗族吸血的族长会变,还是被吸血的佃户会变?”
“秦文谨,你要记住,我们的刀,不是对着百姓的。”
“我们的刀,是对着那些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规矩’。”
秦文谨浑身一震,正要说话。
林彦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没有行礼,径首走了进来,将一份火漆密报放在陈默桌上。
“侯爷。”
“京城,来人了。”
陈默拆开密报,目光一扫而过。
很短的几行字,他却看了很久。
书房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哔剥声。
林彦俊的声音艰涩无比,像是在喉咙里磨过。
“领头的是……诚王,李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