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
监国长公主府的书房,一夜未熄。
烛火在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中,光芒显得格外无力。
宦官刘瑾的腰几乎要弯折到地里,他整个人缩在阴影中,像是凭空矮了半截,连呼吸都刻意放到最轻。
案上,两份来自江南的文书,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气息。
一份是长公主府的密令,由心腹拼死送回,字迹清冷,充满了对陈默“祸水北引”的期许与算计。
另一份,是皇帝的圣旨抄本。
由金鳞卫的绝顶高手,拼着暴露数个暗桩的代价,从问仙宫里带出。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焚尽八荒的疯癫,和不容置疑的血腥。
“呵。”
许久,一声轻笑,像一片薄冰在温暖的指尖碎裂。
李凌玥抬起头。
那张一夜未眠却依旧清冷的面容上,不见丝毫疲态,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冷彻骨髓的平静。
“他选了皇兄。”
这不是疑问句。
是陈述句。
刘瑾的身体猛地一颤,头颅深埋,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嘶哑:“殿下,陈侯他,或许只是权宜之计,毕竟,那是圣旨……”
“权宜之计?”
李凌玥的目光落在刘瑾身上,那目光没有温度,却锐利得能剖开人心。
“刘瑾,你跟了本宫多少年了?”
“回……回殿下,十五年了。”
“十五年,你还没看懂吗?”李凌玥的声音很轻,“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不是皇权,不是兵戈。”
“是人心。”
“陈默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当本宫的刀,更没想过要当皇兄的丹。”
李凌玥缓缓站起身,行至那副巨大的天下舆图前。
她的手指,从江南,一路划向北方那片广袤的草原,最后,停留在东边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瀚海之上。
“他要的,是这天下所有活不下去的人心。”
“他要的,是他自己。”
刘瑾彻底僵住,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
“殿下,那,那我们……”
“传令。”
李凌玥没有回头,声音恢复了监国公主的绝对冷静与威严。
“将北境边防图、蛮族各部落堪舆图,再补充三倍的细节,将我们安插在北蛮王庭最深处的那几颗钉子,也一并画上去。”
“殿下,不可!”
刘瑾大惊失色,几乎是尖叫出声,“那些是我们耗费十年心血才布下的暗棋,是您未来掌控北境的根基啊。”
“根基?”
李凌玥转过身,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这天下都要被那两个疯子掀了,还要什么根基?”
“他陈默不是要舞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