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润瞬间红了眼,想发作,可看到对方那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胳膊,和周围几个囚犯不怀好意的眼神,他只能默默地,从地上捧起那些混着泥沙的粥,往嘴里塞。
尊严,在饥饿面前,一文不值。
这一天,对他们来说,比在地狱里走了一遭还要漫长。
当他们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回到那间西面漏风的大通铺时,迎接他们的,不是柔软的床榻,而是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稻草。
“积分不足者,睡地铺。”独眼教官冰冷的声音,像催命的符咒。
夜里,寒风从木板的缝隙里灌进来。
李景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上,听着周围同伴因为饥饿和寒冷而发出的压抑的呻吟,还有不远处,那些用积攒的工分换来一床棉被的普通学子们,发出的满足的鼾声。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绝望,将他彻底淹没。
他想不通。
他尊贵的身份,他显赫的家世,为什么在这里,连一碗最廉价的肉粥都换不来?
为什么那些他眼中的泥腿子,贱民,却可以靠着所谓的“积分”,活得比他更像个人?
就在这时。
营地另一头,灯火通明的船政学堂大讲堂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鲁班头站在巨大的沙盘前,唾沫横飞地讲解着“海龙王”号的龙骨铺设要点。
台下,数百名从平民中选出的学子,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听得如痴如醉。
“……这龙骨,乃船之脊梁。我们不仅要用千年铁梨木,更要用侯爷亲授的‘分段铆接法’。此法,可将龙骨的韧性提升三成,抗浪之能,倍增!”
鲁班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问你们龙骨与船肋的夹角,为何要取二十三度?!”
一个坐在前排的,铁匠铺出身的年轻人,猛地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回,回大匠师!是因为,因为这个角度,最符合‘流体力学’。能最大限度地减少水流的阻力。”
“好。”鲁班头一拍大腿,眼中满是赞许。
“小子!叫什么名字?”
“回大匠师,小子,王二牛。”
“王二牛,问答出色,对‘流体力学’初窥门径,赏!积分,二十!”
“谢大匠师!”王二牛激动得满脸通红,周围的学子,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一幕,通过监工的汇报,一丝不差地传到了陈默的耳中。
他站在侯府的最高处,俯瞰着这座正在他手中,以一种野蛮而高效的方式,重新运转起来的城市。
一边,是哀嚎与绝望。
另一边,是狂热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