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不是酷刑。
它是一种溶解剂,能将人身上名为尊严、骄傲、血脉的一切外壳,溶解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最原始的,名为“活下去”的内核。
当第三天的太阳升起。
采石场上,那群从京城来的勋贵子弟,己经与真正的囚犯再无区别。
头发油腻地结成一绺一绺。
眼神空洞,没有焦距。
曾经白净的脸庞上,糊着一层洗不掉的泥污与汗渍,嘴唇因为极度的干渴而爆裂开一层层死皮。
他们机械地挥动着铁锤,每一次砸下,都感觉肩胛骨的位置传来一声脆响,似乎下一秒就要碎裂。
李景己经两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负一百分”的积分,死死的压在他的背上。
胃里像塞了一团烧红的炭,灼痛感一阵阵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每一次呼吸,都天旋地转。
不远处,一个普通的囚犯,正抓着一个黑窝头大口撕咬。
窝头又干又硬,上面甚至沾着泥土。
可落在李景眼里,那比他长这么大吃过的所有山珍海味,都要香。
他不受控制地吞咽着口水。
喉结滚动。
“咕咚。”
声音不大,却引来了那囚犯的注意。
囚犯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
他故意将手里剩下的半个窝头在李景眼前晃了晃。
然后,猛地一口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动,嚼得咔咔作响。
那咀嚼声,每一个节拍,都穿进李景的耳膜里。
“娘……”
李景的眼眶瞬间充血,死死攥着手里的铁锤,指节发白。
一股杀意在他胸中翻滚。
但他不敢。
只要他稍有异动,那独眼龙教官的鞭子,就会如毒蛇般缠上他的身体。
皮开肉绽的滋味,他不想再尝第二次。
夜。
死寂的大通铺,冰冷刺骨。
李景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稻草堆里,听着自己肚子里如雷般的轰鸣。
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