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头对于过去的周悯,有着十分特殊的意义,象征着疼痛结束、安抚开始。
这个与记忆中相似的动作让周悯条件反射般低下了头,好方便眼前的人多摸一会。
顺从的姿态反而让周绮亭停下了,周悯不解地抬头,捕捉到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
直到周悯被拽着领子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她都没弄明白,她又有哪里惹到周绮亭了。
“说吧,你刚刚发消息找我有什么事?”周绮亭站在周悯面前,居高临下地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
发消息时还理直气壮地想着“都是你欠我的”,等真的面对面,周悯反而说不口了。
抛开过去种种,现在的周悯于周绮亭而言,只是个来路不明的人罢了,她凭什么借钱给自己呢?
周悯开始自暴自弃地想,要不还是把所有事情都对周绮亭说出来算了,说不定还能勾起她些许愧疚之心,好让她施舍个一星半点。
毕竟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周绮亭当初的失诺脱不了干系。
施舍。想到这个词,周悯合上了眼,胸腔起伏间,默默地消化由此突起的弥天恨意。
当初福利院的她们,就是凭着周氏集团手指缝里漏下来的零星资助苟活下来的。
这就注定了她们没有资格讨要更多,也没有资格因突然收回的施舍而愤怒。
我没有资格讨要更多,我没有资格愤怒。思绪纷杂,等周悯再次睁开眼,眼底恨意消去,剩下的已然全是悲伤,对现实无能为力的悲伤。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周悯直视周绮亭浓墨般的眼睛,眉头紧锁,眼眶泛红,因着仰头的角度,肩颈绷直。
有意思。周绮亭看着周悯一副时刻准备着“英勇就义”的悲壮模样,刚刚那点因周悯下意识动作而产生的不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兴味。
她收回挑起周悯下巴的食指,略俯身,做出倾听的姿态,久违地礼貌说道:“请讲。”
“我需要钱。”
短短四个字,没有说要用什么交换,意思是要求随便提?看来她需要的钱应该不少。周绮亭有点讶异。
小狗应该是遇到大麻烦了呀。
周绮亭抿唇,压下嘴角随之而起的悦色,嗓音一改此前的戏谑,认真地问道:“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很清楚。”周悯声线平稳,似乎已经洞见所有的可能。
她除了这条命之外什么都没有,她也不想再欠周绮亭些什么,所以这场由对方开条件的交易,再合适不过。
“可以倒是可以……”没有过问更多细节,周绮亭侧坐到周悯的腿上,一手亲昵地圈着她的脖颈,一手食指轻点自己的唇瓣,示意,“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果不其然,眼前的人根本就不经戏弄,本就微红的眼眶霎时间泛上了屈辱的泪水。
周绮亭倒不想真的把人弄哭,趁周悯的眼泪还没落下来,继续道:“别哭呀,我也可以……”我也可以直接借你,不用交易。
还没说完,周悯炙热的唇就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呼吸交缠间,周绮亭看着面前人紧闭的眼睑和轻颤的眼睫,以及那颗从眼角滑落的泪水,一时怔住。
柔软的唇瓣一触即离,周悯缓缓睁眼,指腹拭去眼角的湿润,用颤抖的声线说:“周绮亭,你也要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交易达成后,她们互不相欠,她依然能用自己一命换周绮亭一命。
死在一起,是你以前答应过我的。周悯幽幽地看向周绮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