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等同于是进一步承认了酿酒的成本。
王扬不自觉地又朝前挪了挪。
「我何以说将此法交给王氏乃是大利,正因为除却王氏,没有旁人有这个与南匈奴大量贸易的条件。此外,上一任护匈奴中郎将以右贤王为单于,仍有左贤王与左谷蠡王蠢蠢欲动,倘若酒水贸易能换走一部分南匈奴战马,是否也能令王叔优这镇压南匈奴之事更有把握?」
「倘若原本的一车糙酒,可换五匹骏马,如今酿造出的醇酒想与南匈奴换七匹马是否可行?」
可行!怎么不行?
王扬心中飞快打着盘算。
他已经亲自品尝到了这酒与先前同种原料的酒所酿造出的成品之间的差别,南匈奴虽是异族却也并没长个口味相反的舌头,如何会品尝不出来。
他们甚至会觉得大汉在这贸易上着实给了他们让利,将价值十匹马的酒水用七匹马的价格朝着他们兜售。
南匈奴中一部分人的不满和那崛起的休屠各部对大汉的仇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后者必须要武力镇压,前者却只要让他们体察到归附大汉的好处便足够了。
上一任护匈奴中郎将强势更换匈奴单于的行为后,这一任护匈奴中郎将确实可以人如其名地来上一出怀柔政策。
倘若现在有一个办法让王氏在不损伤利益的情况下协助他完成这个「怀柔」,王扬自然乐于去做这件事。
甚至还极有可能大有赚头。
而乔琰所说既有大名又有大利的「名」中,必然有大半是王柔获得的,这也等同于是在他们晋阳王氏的身上加了码!
祁县王氏出了王子师,现于豫州的黄巾后续清剿中累积声望,虽然还不如他们晋阳王叔优做到护匈奴中郎将上的位置高,却也难保被对方后来居上。
现在能平添一份筹码,总归是件大喜事。
作为交换,让他在达成目的后替乔侯上报一份功劳便是。
王扬想到这里,不由微微上抬了几分唇角,却又想着不该表露得如此明显,努力压了下去。
他开口道:「若真如君侯所说,此事于我王氏何止是有利可图,说是大恩也不为过,只不知道——」
「君侯既坐拥乐平万户之众,田产良多,为何不自己去做这件事?要知道西河郡的私市发展到如今规模也已不小,直接带人前往就是,未必要通过叔优这条路子。」
乔琰摇了摇头,「此言差矣,乐平此地不比晋阳富庶,要从去岁天灾之中彻底恢复元气,必定要持续农耕屯粮二三年,若是现在便将收成酿造成酒,拿来出售,倘若明年又起旱灾或是蝗灾,该当如何处置?这与竭泽而渔无异,我断不能做这种事。」
「其二,王氏有酒坊产业,无论是人手还是器皿都比我临时采买要节省得多,而瓦解南匈奴怨怼之情,并非出于一家一户之念,乃是大汉之大利,既然如此,便实在得明白何为术业有专攻,从而尽快达成目的。祖父心怀大汉,更葬于乐平,琰也不能让他失望才是。」
王扬闻听这两句,不由越发觉得这位乔侯着实不简单。
这种稳健而老练的手段倘若放在对手身上,简直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好在她显然在人情世故的处理上,却并没有等闲天才的恃才傲物之感,反而上来便先与他们来建立合作关系了。
乔琰举了举面前依然温热的酒杯,又道:「不怕您笑话,若非要说的话,还有第三个理由。」
「愿闻其详。」
乔琰:「这世上之人追名逐利本是常态,实在没有必要避讳而谈,王氏要卖酒之利,南匈奴要贸易之利,难道我乔琰就能免俗了吗?既然一开始就提及是与王氏做个交易,我自然也是要利的。总归王氏能给我这个利,我又何必让乐平黔首贸然从事酿酒行当。」
「不知君侯所要的利是……」王扬问道。
「良种,粮食和马匹。」
乔琰这回答一出,王扬便再不必顾忌地笑了出来。
这算什么利?
比起酒业因新方而发展丶从而进一步挤压唐氏的市场,比起王柔利用兜售低价美酒给南匈奴后带来的政治效益,乔琰只是需求一些良种和马匹,在王扬看来,简直和不要钱没什么区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