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知道,母亲什么都扛得住,唯独扛不住自己受委屈。
这个冬天,王四贵来了。
王四贵是邻村的人,比阿兰大13岁,脾气暴躁,是村里出了名的地痞。
他在村外的赌场混了几年,后来回了村,开了个粮铺,专门放高利贷。
刘老三欠了他的钱。
那天,阿兰在井边洗衣服,母亲在灶房里烧火,刘老三坐在屋里喝酒。
门外响起一阵拖拉的脚步声,一个粗犷的声音喊:
“老三!欠我的钱还不还了?”
阿兰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破旧的棉袄,敞着怀,露出里面的羊毛衫。
他的脸黝黑,满是坑洼,像田里的冻土。
他的目光从阿兰的脸上扫过,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老三,我今天来不是催钱的。”
王四贵站在院子里,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说:
“我看你家闺女不错,不如嫁给我,咱们这债就两清了。”
阿兰的手僵住了,湿漉漉的衣服从手里滑进水盆。
她觉得那水盆像个黑洞,把她往里吸,吸得她喘不过气来。
刘老三愣住了,搓了搓手,笑着说:
“四贵兄弟,这……这事得问她妈,我说了不算。”
“妈!”阿兰转身朝屋里喊。
母亲从厨房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柴火棒。
她看了一眼王四贵,又看了一眼阿兰,冷冷地问:
“你刚才说什么?”
王四贵叼着烟笑了:
“大姐,我说想娶你家闺女,我知道我大了点,可我家有地有房,咱们能过好日子。再说,老三欠我的钱,这么一算就不用还了,是不是划算?”
母亲的脸色变了。
她把柴火棒啪地扔在地上,指着王四贵说:
“划算?你要不走,我今天就把你劈了!”
王四贵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大姐,你别生气,这事也不是非得今天说清楚。反正,三天后我再来,到时候再给个准话吧。”
他扔下烟头,转身走了,声音远远传过来:
“老三,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王四贵走后,母亲转过身,狠狠瞪着刘老三:“他是怎么知道阿兰的?你是不是告诉他的?”
刘老三低头灌了一口酒,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