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萧景明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一拍脑袋:“哎呀!忘了!昨天刺史家的小姐看中了,非要买,我就顺手给她了!那玩意儿又不值什么钱,你再挑个别的?”
小扶登秦如遭雷击,小脸瞬间煞白,攥着布包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布包里银子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小扶登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
阳光很刺眼,晃得她眼前发黑。
周围其他学子的嬉笑声仿佛隔着一层水幕,模糊不清。
最终,她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哭闹或纠缠,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攥紧了她的小布包,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开了。
小小的背影在青砖路上拉得很长,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孤寂和失落。
母亲生辰那天,小扶登秦没能送出那只心心念念的玉镯。
小扶登秦忐忑地拿出自己熬了好几夜、得了学堂夫子最高评等的《沧江分流策论图》,希望这份“学业有成”能让母亲开心一点。
母亲扶登袁看着那份笔触稚嫩却异常工整、思路清晰的图纸,确实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中甚至含着泪光。
母亲扶登袁抚摸着图纸,喃喃道:“好孩子……真像你姨母……你姨母看到,定然……定然欢喜……”
然而,这份“欢喜”背后,却酝酿着更深的离别。
就在那份图纸被母亲珍重地收起不久,扶登袁做出了一个决定——为了安慰痛失爱女、几乎活不下去的姐姐扶登岚,也为了给这个“肖似姐姐”、水利天赋出众的二女儿一个更好的前程。
母亲将小扶登秦,正式过继给了姨母扶登岚。
消息传来那天,下着瓢泼大雨。
小扶登秦懵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得了最高等的策论图,母亲是笑了,却要把自己送走?
为什么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小兽,不顾一切地冲出姨母家陌生的府邸,在倾盆大雨中拼命跑回母亲身边。
冰冷的雨水浇透了她单薄的衣衫,泥泞溅满了她的裤腿和鞋袜。
小扶登秦扑到那扇熟悉的黑漆木门前,用尽全身力气,用小小的拳头疯狂地捶打着门板!
“娘!开门!娘亲!是我!秦儿!”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送给姨母?”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娘亲!你开门啊!你告诉我!”
“我不要走!我要回家!娘亲!求求你开门!给我一个解释!就一个解释!”
“娘——!”
小扶登秦稚嫩而凄厉的哭喊声穿透重重雨幕,撕心裂肺。
雨水混合着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小小的拳头砸在冰冷的门板上,很快就红肿破皮,她却感觉不到疼,只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慌和被抛弃的绝望。
然而,那扇门,始终紧闭着。
门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却终究没有为她打开。
回应她的,只有无情的滂沱雨声,和门板上冰冷的、湿滑的触感。
那扇门,从此再也没有为她打开过。
那个“解释”,也永远地沉默在了那场冰冷的大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