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承平帝和文太后在打什么哑谜,但显然,承平帝今日喊她来此就说明他已经动摇了。
可他怎么能动摇呢?
丞相若是不死,昭胤律法便是形同虚设,那世人如何看待昭胤皇室?如何看待太子?那些为了昭胤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却枉死的臣子如何能安息?这是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
承平帝额角青筋直跳,他本可以秘密进行的,但时霜这关不能不过,此时的刑部大牢就是只蚊子都飞不进去,锦衣卫看管的严严实实,便就是他都无法做到不惊动任何人去提个死刑犯。
“陛下?”时霜又喊了一声,脑袋里十分疑惑不解。
文太后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轻蔑,“时太傅怕是还不知吧?那哀家就大发慈悲地说与你听一听!”
“哀家与皇帝所说的琅媛就是顾平生的生母,也就是后宫里的贵妃娘娘。”
时霜怔在原地,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承平帝,“陛下。。。。。。难道贵妃娘娘是还活着?”
文太后突兀地笑出声,承平帝面色更是变得极其难看。
“时太傅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文太后走近她,俯下身,长甲勾起她的下巴,逼得时霜不得不抬头仰视着她。
“时霜,琅媛是被哀家亲自去母留子的,否则活得可就不是顾平生了,你觉得她还能活?”
“够了!”承平帝厉喝,面色十分难看,“朕敬你一声母后,琅媛之事你不配提起!”
文太后眼里闪过一抹杀意,将时霜的脸用力甩到一边,直起身与承平帝对视,“皇帝!做了十几年的皇帝,当真是腰板硬气了,忘记了今日的殊荣都是谁给你的了?”
“当年若不是你逼迫于朕,这皇位朕根本就不想做!”
“呵。。。。。。”文太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乐得钗环叮当作响,“这话皇帝自己说给自己听听便罢了,竟还拿到台面上来丢人现眼?哀家当年便是如此教你的吗?”
她蓦地沉下脸,“这皇位究竟是哀家逼着你坐!还是你内心深处根本就不想拒绝,你比谁人都清楚!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还是留给死人听吧!”
承平帝仿佛被人踩到了痛处,厉声反驳,“琅媛的尸身究竟在何处?你当年背着朕行去母留子的恶事,还一不做二不休将琅媛带走,让她死后也不得安息!朕当年不能奈何与你,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文家大势已去,母后!还请将琅媛交还于朕!否则,朕当真是无法保证母后能安然在后宫颐养天年了!”
两人将那层假面彻底撕开,谁也不给谁留余地。
文太后不怒反笑,“真当哀家比你多食那二十几年的饭是白食的呢?皇帝!先帝给哀家可不止留了一个令牌护身!”
一旁跪坐在地的时霜眸色晦暗,她是听明白了,今日这出戏是承平帝特意叫她来看的,想来是太后想用琅媛贵妃的尸身来换取文华明活命,承平帝定是已经动了换人的念头了。
但锦衣卫奉命将文华明守得死死的,里面除了先帝留下的人,还有她自己的暗卫,就是一只苍蝇飞进去也不能活着出来,承平帝也是知道的,今日这出,是想让她松口,故意演出来的。
毕竟,以她现如今的能力,承平帝轻易动不了她,所有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承平帝也得思量思量后果。
而太后呢,又并非寻常闺阁女子,当初入宫时便是作才女培养的,先帝驾崩数年,她不可能一点底牌都不给自己留。她此前一直不明白的事如今也有了答案,为什么承平帝如此忌惮的令牌太后却轻而易举地给了庸碌无为的丞相?太后当真不知芸娘在背后为丞相出谋划策吗?
她是知道的,她知道那令牌的重要性,只是她不在乎,所以她给了丞相。她也知道芸娘的谋算,可她也并未阻止。
太后的目的一直是丞相,与其说是丞相,不如说是,她的胞弟文华明。
所有的事情豁然开朗,为何时霜去见了一面太后,她就如此轻易地给了令牌的密令,并非她和陈疏白利用了太后。
是太后在引着她们,去对付文华明。
可。。。。。。
时霜唯一想不明白的点是,既然她想要文华明落马,如今目的已成,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费劲吧啦地捞他出来呢?
“太后娘娘。”时霜出声打断两人的争吵,微垂着头,声音没什么起伏,“臣月前见您时,您就计划好了吧?”
文太后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时霜也没在意,接着分析,“亦或者说,从先帝给您令牌时,您就计划好了将它给文华明保管吧,说是保管,不如说是将他推向权利的高峰,也可以说是。。。。。。”
她笑了一下,心里有种难以言明的感觉,“你是在将他推向死亡。”
承平帝有些不解,“你在说些什么?这和他有何关系?”
“你在说什么?哀家听不懂。”文太后轻轻摇着头,雍容华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
“太后娘娘,从小被家里唯一的男儿郎压得死死的感觉不好受吧?”
一开始时霜也没想明白,她此前一直以为文华明做丞相时遇事便去寻太后,想来姐弟二人的感情是很好的。
可当真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