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的火光跳跃在她脸上,映得她眉眼愈发深邃冷冽。
她双手持香,对着那森然的牌位群,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动作标准,带着皇族的矜持,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萧景云沉默地站在她侧后方一步之遥的位置,依样点燃线香,躬身行礼。
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在跳跃的烛光下,只能看到他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上香完毕,将线香插入巨大的青铜香炉。青烟袅袅升起。
就在李长云以为这场压抑的仪式终于结束,准备转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时——
“昨夜,公主与景云,未曾圆房吧?”
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砾摩擦般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祠堂里响起!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在李长云耳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力量,直接穿透了这祠堂的森严与寂静。
李长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凤眸锐利如电,死死盯向声音来源——祠堂最深处,那片被浓重阴影覆盖的角落!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踱出。翼国公萧夜!
他并未离开!而是一直等在这里,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猛兽,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踏入这为他精心准备的囚笼!
祠堂幽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山岳般的身形轮廓,深紫色的国公常服在阴影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如同鬼火般锐利、冰冷的光,牢牢地锁定在李长云脸上。
那目光不再是朝堂上的恭敬,不再是庭院里的客套,而是剥去了一切伪装的、赤裸裸的审视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欲!
“国公此言何意?”李长云的声音冰冷如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
她强迫自己挺直背脊,迎上那双可怕的眼睛,袖中的手却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萧夜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踱步,沉重的官靴踩在冰冷的祠堂地砖上,发出清晰、缓慢、如同催命符般的“嗒、嗒”声,一步步逼近。
那无形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如同实质般层层叠加,沉甸甸地压向李长云。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她因为惊怒而微微起伏的胸脯,那宫装下饱满诱人的曲线,最终停在她强作镇定的脸上,嘴角扯开一个毫无温度、近乎残忍的弧度。
“何意?”萧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在陈述某种肮脏秘密的粘腻感,“公主殿下何必明知故问?景云那孩子……”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目光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瞥向一旁如同石雕般僵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萧景云,“他那身子骨……根本就是个废人!一个不中用的天阉!如何能伺候得了公主金枝玉叶的身子?”
“天阉”两个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长云和萧景云的神经上!
萧景云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供桌边缘,发出一声闷响。
他死死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随时会散架。
巨大的屈辱和父亲话语中赤裸裸的鄙夷,将他最后一点尊严撕扯得粉碎。
李长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果然知道了!而且是以如此不堪、如此羞辱的方式揭穿!
“国公慎言!”李长云厉声喝道,凤眸中怒火滔天,属于长公主的威仪轰然爆发,试图压住这令人窒息的局面,“驸马之事,乃我夫妻私密!岂容你……”
“私密?”萧夜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森严的祠堂里,震得烛火都为之摇曳!
他魁梧的身躯猛地前倾,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李长云完全笼罩,那股久经沙场带来的血腥煞气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公主殿下!你嫁入我萧家,是皇命!是圣旨!昨夜未曾圆房,礼官未曾验帕!这瞒得过谁?”
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汗味和铁锈味,猛地抬起,几乎要戳到李长云挺翘的鼻尖!
“你告诉我,这是欺君!是藐视圣意!是陷我整个萧家于万劫不复之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下,“公主殿下,你告诉我,欺君罔上,该当何罪?按我天盛律法——该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