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这处光线稍暗,岑清皮肤本就苍白,此刻眼皮更像泛着一层薄薄的青。
“最近应酬多,辛苦你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嘱咐完,裴景昀才转向另一边,视线在裴矩钳制魏钊的手上一落,低声责备,“不可无礼。”
血液回流的瞬间,魏钊整条胳膊从下到上都是麻的。
憋了满肚子火,仍只敢规规矩矩向裴景昀行晚辈礼,“裴叔叔。”
裴景昀笑了笑,“听你姐姐说,这周六打算请各家小辈一起办个聚会?”
“是,我刚才就想问岑清,谁知——”
魏钊横去一眼,却发现裴矩压根没看这边,只是微低着头,目光漫无目的睨着远处,又像凝视某个方位,显得有些飘忽。
“魏家向我邀请了你,怎么样,想去吗?”
裴景昀征求岑清的意见。
历史重演。
岑清垂下眼睫,掩去眸中闪过的暗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邀约背后等待他的是什么。
掺了药的果汁,铺天盖地的污名,暗无天日的禁闭,还有不堪入目的罪证,以及——那些打着“惩戒”与“净化”名义、日复一日深入血肉的鞭笞与折辱。
但所有这些,都没能令他屈服。
真正将岑清击垮的,是挚友惨遭迫害、至亲含恨枉死。
他最终选择用玻璃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复盘一世,草蛇灰线,其实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有伏笔,只不过前世的自己,直到鲜血淋漓才看清牢笼的模样。
的确,此时此刻,他已经身在笼中。
但与前世不同的是,重生这半个月,已足够他布好所有的棋局。
这次,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短暂沉默后,岑清平静地颔首。
裴景昀似乎有些意外,“可以拒绝,不用有顾忌,更别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
裴景昀凝视岑清,金边眼镜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双眼温和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好一会儿才轻声道,“那就去吧,跟同龄人多接触也好。”
“裴叔叔说得对,”魏钊生怕岑清反悔,赶忙跟腔,“年轻人就该常和年轻人一起嘛。”
裴景昀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
魏钊浑然未觉,正暗自庆幸计划得逞,刚要寻个由头告辞,却见裴景昀忽然转向裴矩,“你呢?要去吗?”
魏三少喉头一紧,那句“没邀请他”险些脱口而出。
可这半秒迟疑的功夫,刚刚还游离物外、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青年,几乎是瞬间转过头,眼神聚焦,声调平稳而清晰,“我去了,恐怕有人会不乐意。”
等同于被指名道姓的魏钊:“……”
说实话,裴矩语气甚至听不出任何轻蔑或无礼,仅仅只是单纯陈述事实。
可正是这样,愈发叫人恨得牙痒。
作为裴景昀的独子,无论学业品行,裴矩在这一辈中无疑都是佼佼者,自幼便被众多世家望族长辈视为典范。十四岁那年更是连跳三级,以优异成绩申请到全球排名前列的数学院校。
虽然在这圈子里,被名校录取并不稀奇,但裴矩完全是靠自身实力,因为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跟家里闹了决裂,并且没等裴景昀采取强制措施,自己先完成转账清算和账户冻结,还把亲爹划进了黑名单。
迄今为止,闹决裂的原因没人知道,但同一时期裴矩把魏钊和他几个跟班揍进医院,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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