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会场内,钢琴与小提琴交织缠绵,渐入佳境。
裴景昀同裴矩在小厅坐下,示意岑清也坐过来,“这孩子刚下飞机,回来得突然,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他边笑,边卖了个关子,“你先看看,认识吗?”
“……”岑清抬眼。
对方像是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不偏不倚,两人碰上视线。
光影勾勒出青年清晰的面容,虽然被尚未褪尽的少年意气镀上些许张扬,但底子是与裴景昀一脉相承的斯文清俊,看起来温和无害。
前提是——忽略那种过于直白的凝视,和隐藏其间晦暗流淌的攻击性。
恰当的社交时长后,岑清停止直视那双眼睛。
“是裴矩吧。”他道出对方的名字,语调客气,“和您给我看过的照片比,没什么变化。”
视线从眼睛移至嘴唇,看到因这句回答,青年薄而淡的唇线微微抿紧。
裴景昀却爽朗地笑了起来,“的确,样子没变,个头倒是又高了不少。”
裴矩眉间的痕迹愈发深刻,目光久久停留在岑清身上,不落一瞬,直至听见裴景昀说,“这是岑清,你的义兄。”
义兄。
鼻息微吐:义兄……
仿佛把这两个字翻来覆去咀嚼了好几遍,裴矩才缓缓开口,“这么说来,我也认识他。”
顿了顿,“不是通过照片。”
刻意放慢的青年嗓音,因为压抑某种未知情绪,喑哑中透出冷。
岑清睫毛轻颤,神情自然流露出疑惑,而裴矩依旧直直看着他,目光刺进他浅淡的眸底,像是要将人彻底看穿。
裴景昀微微眯起眼,“你见过岑清?”
裴矩终于收回视线,转向自己的父亲,“一个小时前我进来找过您,当时您正陪客人说话,他就在您身边,容叔跟我介绍了。”
“……”岑清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拂过。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之前在哪里见过,”裴景昀眼中重又染上笑意,“要是真见过也好,以后兄弟更能好好相处。”
空气一时凝滞。
这对“兄弟”默契地保持沉默,谁都没接话。
可又像是为缓和气氛,岑清忽然动了,作为“兄长”的他主动抬起右手,动作优雅得体,是历经千百次锤炼后,完美的握手姿势。
裴矩一怔,迟疑片刻,也伸出了手。
掌心相触的瞬间,他清晰感受到对方温润的肌肤,和印象中一样,温度微凉,却又好像比那时候还要低上几分。
可惜没等他细细体会这触感,掌中那片皮肤已经开始向外滑去。
强烈的失落顺指尖蔓延至心口。
就在这时——
掌心蓦地袭过一丝电流。
细弱,却微妙。
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刮过他掌纹的生命线,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裴矩瞳孔微缩,再抬眼,岑清已经收回手,神色如常。
似乎刚刚只是分离时不经意的指甲擦碰。
宴会进行到后半程,陆续有宾客离去,来敬酒的不少,对方多数一饮而尽,裴景昀却都只举了举杯。
众所周知,这位裴氏现任当家,有三样特质区别于多数圈中大佬,其一就是爱好养生,几乎不抽烟,酒更是一滴不沾,当然到他这个地位,也没几个人能逼他喝酒。
不过今天不同,裴矩回来了,且到了能喝酒的年纪。
五年间,“儿子”这两个字一直是裴景昀的逆鳞,如今父子俩却像从未发生任何不快,不但相携与宾客言笑,当儿子的甚至主动替父亲接下许多敬酒,初出茅庐就显酒量不俗。